字字句句,竟似在暗示——
沈家,亦身陷其中。
沈廷遇……怕是也参与到了里面。
沈秋辞心头骤然一紧,忽然间,她竟一时看不清父亲的意图。
自她重生以来,心中始终笃定,沈家世代清贵,便不该与这等污秽勾结,牵扯进肮脏的利益之争。
沈家在朝堂的影响可追溯至三代之前,祖上曾任户部尚书,主持财政改革,使沈家在朝廷中立足,深植于漕运、财政体系。
三代人皆为朝中重臣,沈氏一族得以稳居世家大族之列,既握财权,又通官道,在朝堂与商贾之间纵横捭阖。
一向以来,沈家嫡长子必定入仕于京,旁支则镇守江南。沈廷遇亦不例外。
他娶得江芷夷为妻,也是出身江南的世家贵女。
沈家这张绵密的关系网,由此织得更牢。
她本以为,赵怀霁要么背叛沈家,要么利用沈家,要么干脆挟制沈家为己所用。
而赵砚行,则是无法容忍沈家在朝中的权势,终究要磨刀霍霍,清理朝堂。
可如今看来——
朝堂风云翻覆,天下棋局交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干净之人?
她终究……还是天真了。
一瞬间,心头酸涩翻涌,喉间似有沉郁难解,沈秋辞眼底的迷茫愈发浓重。
她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既无法阻止沈廷遇的谋划,也无力挡住帝王的清算。
赵砚行的承诺,轻飘飘得仿佛落在风中的鸿毛,应是作不得数。
而赵怀霁也冷心冷情,沈家覆灭于他而言,怕是无足轻重。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竟显得清丽的面容有些惨白。她手指紧攥着袄裙,指尖泛白。
赵长宴自是注意到了她突然的沉默。
“你在想什么?”他语气淡淡,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意,“莫非——赵怀霁又骗你了?”
他语调漫不经心,话语却锋利得不留余地,仿佛直戳她心底那道隐隐的不安。
“那人向来惯于伪装,披着君子皮相,心里算计颇多。”赵长宴顿了顿,眼底掠过一抹讥诮,“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信他的话吧?”
沈秋辞没有直接应他,她抿着唇,嘴角的弧度勾起苦涩。
良久。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她声音中透着一丝无措,“世子若是我,该如何?”
她心下沉闷,那眼底的痛色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心底。
赵长宴原本闲散地立着,可听到这句话,他眉眼间的懒意瞬间褪去,眼神一沉。
下一刻,他忽然动了。
他本站在几步之外,带着一贯的疏懒,似乎只是旁观,事不关己。
可这一刻,他却毫无预兆地迈近一步,影子在月光下投落,将沈秋辞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夜风微凉,他俯身,目光沉沉地锁住她,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若我是你?”
他眼中笑意却未曾及眼,仿佛在审视她的软弱。
“若我是你,便不留余地。”
“他人欺我、骗我、利用我——”
“我便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