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宴静静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彻底敛去。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脸色沉沉,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阴郁之色。
他一贯笑意盈盈,可一旦收起笑来,那张清俊绝伦的脸便显得格外可怖冷肃。
瞳仁漆黑如墨,静静看着人时,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过了片刻,他忽然转身,衣袖翻飞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倒是径直离开了充斥着女子香气的房间。
他步履未停,背影挺拔,未曾回头。
沈秋辞还想再问他,但见他离开,竟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话跟谜语似的?
还不跟她说清楚。
她没有多想,起身追出屋子,赵长宴的脚步似慢了些,但依然朝着院外走着。
沈秋辞见他真的要离开了,便也不顾姿态。
她小跑过去,抓住他的绣袍,微微喘气道:“你到是走得快。”
“你还没说清楚呢,魏贞想要什么?如此大张旗鼓,他不怕瑞王报复?”
“况且我也还在,他也不怕同时得罪太多人?”
刺客口口声声要密函,赵怀霁说他身上没有拿东西,只有谢映澜留给他的钱财。
她自是清楚这不全为实话,但她现在依然一头雾水。
赵长宴脚步微顿。
他正要迈出门槛,却觉衣袍一角被人轻轻拽住,力道极轻,像是一抹无声的挽留。
又像是无意间泄露出的心绪,连衣角都随之微微晃了晃。
心头那股烦躁,竟莫名地平息了些许。
他缓缓回过神,女子的气息若有似无,仿佛萦绕在他冷硬的心间。
那香气幽幽然钻入鼻端,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温软缱绻,叫人一时竟难以分辨是她刻意靠近,还是他未曾察觉地沉溺其中。
这般情境,竟让他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
他方才的作态,倒像是翠微阁里,那些追到青楼与心爱郎君闹脾气的女子。
可笑至极。
他皱了皱眉,赶紧抛去脑中荒唐的想法。他转身,蓦地抬手拂开她的手指。
赵长宴:“先帝驾崩前数年,谢氏曾疑涉漕运盐税和军饷失窃一案,彼时似与魏贞暗中勾连,连同江南商贾、漕运商帮共分其利。”
“事后谢氏失势,被贬入冷宫,而魏贞所得之部分商路、盐税诸般银账,却似凭空消失,无迹可寻。”
“他现下笃定那其中交易流向,皆在谢氏与江南商贾和钱庄的密函通信。”
赵长宴顿了顿:“那密函如今应都在赵怀霁手中。”
沈秋辞心下了然。
若赵长宴未曾撒谎,赵砚行也没有全然说假话。
而赵怀霁当日对她所言,果然如她所料,真假参半,虚实难辨。
朝廷的军粮体系看似稳固,实则自先帝暮年起,便已暗藏隐忧。边疆战事频仍,北夷族屡次进犯,军需调度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有人暗中染指其中利益,再借机操控军粮拨款,调整粮价,镇北军便尽数落入牵制。
而又有哪一个帝王,能容忍这般掣肘?
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漕运、军粮、盐税、朝廷中枢交织成网,而结合她在书房所见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