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竹心心中嘀咕,便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手这么冷?在这里站很久了吧?”
季竹心边说边牵着他走进房里,将热水递给宋柏元后才问起了他的来意:“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
“没……”宋柏元摇摇头,“只是一人独酌有些孤单,才想着来找您。”
“那既然来了,为何不喊我?”季竹心又问。
“见您赏月兴致正好,不忍打扰。”
季竹心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又为何要来找我?不也是打扰吗?”
“是奴僭越,奴这就离开。”宋柏元突然跪下,低着头道歉,随后转身欲走。
“诶?”季竹心没想到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只能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整个人扯回来,“你怎么了?”
平日里这人回答她的问话都是吞吞吐吐,更别说面对她的调侃,宋柏元只会红着脸愈发磕巴。
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面对她的调侃竟是直接跪地道歉。
季竹心看出他心情不佳,心中也有些担忧,“为何与我置气?”
“奴不敢。”宋柏元面色一滞,解释道,“奴没有与夫人置气的意思,只是……”
“只是心情不佳?”季竹心替他补上,见他怔愣,季竹心又笑道,“你平日里和我说话可没这么利索,今日这么干脆,肯定是心情不好,我不至于这点都看不出来。”
“我……我……我……”宋柏元吗,没想到季竹心竟能看出他的伪装,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快步走到季竹心面前,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宋柏元犹豫了一瞬,随后试探性地用手搂住了季竹心的腰,又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腿上。
熟悉的茉莉香萦绕在宋柏元的鼻尖,漂泊不定的心此刻终于有了归处,起伏不定的心绪尽皆归于平静。
宋柏元靠在她腿上,感受着头顶上轻柔的抚摸,这才说出了心中愁绪。
“昨日,我去了孟仓家中送年礼……”
“孟仓是独生子,他父母就生了他一个儿子,那日我将他的遗物送回给伯父伯母,他们哭的撕心裂肺,我实在不忍多待,送完抚恤金后便离开了。”
“可昨日我再去时,却发现伯父伯母短短数月竟老了许多,他们如今只能靠卖些手工赚钱,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我……”
季竹心默默听着对方的倾诉,脑中也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日。
那日,不仅是孟仓被杀,还有康元帝派来的禁卫军,也在那场战役中折损了数半。
还有……岳茯苓,那个活泼明媚的姑娘,也永远沉睡在了遥远的异乡。
路途遥远,他们的尸身无法被带回洛阳,便只能就地掩埋。
棺一盖,土一撒,木碑一立,这些曾经有过灿烂过去的人,便成了永远无法开口的一抔黄土。
岳茯苓作为一名暗卫,无父无母,死后便再没了存在过的证据。
孟仓虽有父母挂念,但他父母已然年迈,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异于人世间最残忍的事。
她直到现在也无法接受岳茯苓的离去,更别说养育了孟仓多年的父母。而宋柏元与孟仓共事多年,自然也是感情深厚。
季竹心知道他心中悲痛,却也不知从何安慰起,她只能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听着对方的哽咽,叹了口气。
“抱歉。”宋柏元说完后将搂着季竹心腰的手松开,而后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才低着头道歉,“今日是奴僭越,请夫人责罚。”
宋柏元低着头,不知道季竹心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