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畦边缘埋着五寸宽的铜管,沸水汩汩(gǔgǔ)声混在香雾里。
铜管尽头连着地龙,热气循环往复。
水汽蒸得牡丹纹银瓶上的彩釉发黏,瓶内插着的西府海棠同样违季怒放,垂丝如血滴入瓶底炭灰——那是花匠特配的暖土。
琉璃蝶群掠过花畦时,翅上金粉扑簌簌落在暖烟里。
二十四盏莲花银釭(gāng)的光晕中,可见花瓣背面不自然的绛紫色脉络——那是用茜草汁混着温泉水日浇三遍催出的艳色。
两列宫娥捧着錾金喷壶穿行花间,壶嘴洒落的不是清露,而是太医院配的保花药汤,苦杏仁味混在甜腻花香里,织就一张令人眩晕的罗网。
公主是爱美的,也爱花,往年的冬日花房也会特地培育了花朵送到各个贵人处,世安公主的永安宫得得最多。
但从没有过今年这样的阵仗。
想来是连日来发生了太多意外,皇后娘娘有意讨欢心。
焕游笙踩过波斯绒毯,继续向前,鞋子陷进三寸厚的羊毛毡。
世安公主伏在菱花镜前,枕着半幅墨迹未干的薛涛笺。
螺钿梳篦斜插在蓬松的灵蛇髻间,一缕碎发黏着唇上褪色的胭脂,随不安的呼吸起伏飘摇。
一只通体雪白,双眸异色的波斯猫蜷在她裙边,像是发觉了有人过来,双眸忽睁。
琉璃似的猫瞳映出焕游笙去衣桁处取披风的影子,片刻又恢复了从容,慵懒地微微合上眼。
这猫从前是没有的,想来与那花儿朵儿的一样,都是送来给公主解闷儿的。
蜜合色披风将将覆上肩头,公主忽然攥住焕游笙袖口。
翡翠镯磕在镜框上,“当啷”声惊碎满室伪饰的春意。
“焕……姐姐?”公主的尾音带着梦魇初醒的颤,仰起的面庞被烛火镀了层金边,眼底水雾漫过瞳孔。
焕游笙屈膝的动作僵在半空:“奴婢……”
“你敢跪!”世安公主赤足踏地,“母后说你要去战场!本宫不许!”
小剧场:
皇后:游笙是我的半个女儿。
世安公主:焕姐姐是我半个母亲。
焕游笙……
汤易儒:那我该叫她什么?
慕容遥:阿笙。
世安公主:治你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