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凝在昏迷的这段时间,脑海里总是为一件事而产生疑惑,药庐外的那个少年突然暴起,远处的那个女人在砍肉?那个叫婷银的女子有问题?!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亦凝强撑起还有些酸痛的身体,她虚弱的张开了口:“那个婷银呢?”
“怎么了?”玄羽刚起身拿水,就看到亦凝神情严肃,“不用担心,婷银已经被关起来了。”
见亦凝表情有些疑惑,玄羽微微眯起了眼,“我早就觉得他与那患病的孩子有关系,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派人去审了。”
“结果如何?”
“她丈夫就是吸兜楼婆香死的!”
“所以你是说他与刺真有关……”亦凝只觉得先前的疑惑都解释通了,这场病是故意扰乱__洛渊国殿试的?!
亦凝猛地想起郑琢光说到西域面谈,可她迟迟没收到消息。
她越想越害怕……
“这件事得立刻上报给圣上,才有挽回的余地。”
“本殿知道了,好好休息。”玄羽用手附上她的额。
“还好已经退热了,没我的允许,大人可不能轻举妄动。”玄羽把水递到她的手上,亦凝看到玄羽眼中微微发红,知晓他晚上没睡好,她点点头,答应了。
她坐在账内,思遥掀起帘子,她四下环顾一下,小心翼翼的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小姐,信。”
亦凝连忙拆开了,她久久的舒了一口气。
果然---“梁溪书院”的五君子和乌州有联系!
她之前就疑惑顾无栎与顾泉,明明两个没有交际的人,却像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样,原来是师出同门。所以这次殿试的名单里是有乌州的人,那临沂的人会不会出手?
这场殿试能不能顺利举行,还得先把眼前的疫病抑制住。
亦凝掀开眼前的帘子,她看着屋外忙碌的玄羽,但是他身上的那镇定的气势,她知道他们这种人活着并不容易,但是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也许还不算太凄惨吧。
亦凝想到她的生活要回归极致的空白和虚无,心灵在哪里里获得安宁。
她想着如果不能改变万物运行的秩序,如果我不能东升西落,苦难越来越少,我要这权力又有何用?安睡或是清醒又有什么差别。
人心所想所愿。不过,这种若是将这种妄想讲出来,确实已少了当初的那火辣或尖酸刻薄之情,要是说这些由头从何处寻找只有自己还清楚的那几点可怜巴巴的意义来。
百姓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激愤,全然已被一种沮丧的情绪所取代,而这种沮丧情绪,应当是听天由命怕有误地惴惴不安,算是一种一种暂时的心照不宣。
并肩作战的医士已经随和顺从了,虽然街道依旧死气沉沉,但是人们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诡异的氛围,或许是不如此也别无他法。自不待言,他们对这种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的痛苦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态度,许多人再也感受不到锥心泣血之痛了。
就拿里太医院大夫来说,他认为这恰恰就是不幸,安于绝望比绝望本身还要糟糕。从前,相分离的人算不上真正的不幸,他们的痛苦中还有一点灵光,而现在这种灵光也已然熄灭了。
无论穿梭在在街头巷尾,在酒馆还是插上,看他们那双目失神的、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他们眼中那种百无聊赖的神色,就会明白正是借助于他们,整座城市就堪称一座候车大厅了。至于那些有职业的人,他们做事也按鼠疫调整了步调:谨小慎微而又无声无息,人人都低首下心。
相暌违的人,不知是否,还能想起他们在异地他乡的亲人,他们的别离,在此之前,那个嬉闹热闹的平常,他们估计对这件事情避之,犹恐不及,绝不肯将自己的痛苦跟不幸混为一谈,人人没有不幸,悲哀。可是眼下,他们却接受了这种混淆。他们不知道也许只想找一个人去倾诉他们的过去罢了。
其实,在他们眼里,一切都变为当下了。实话实说,疫病剥夺了这里人心,甚至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现在,不知过去,不知未来,而我们当下的瞬间还会消散吗?
当然,这一切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即便分离者真的都到了这种地步,也还应该补充一句,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时落到这种境况,因而一旦确定了这种新的姿态,由于灵光闪现,猛然醒悟,这些病态的人又重获一种更为时新、更为痛苦的敏感性。于是,分心消遣的时刻就有必要了,他们在这种时刻,就当疫病已经结束,拟定了某种计划。
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机会实现终有一死而他们并不快乐。
在这里人们为一个人一天可以八次伤心难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从何处发泄自己的情感,这样长期被关在狭窄的房间里,只能透过窗户那微弱的光线,浅浅观望一下街上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