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声歇,鎏金香炉余烬散着最后暖意。
探春支起身子,薄纱衣滑落肩头,露出颈间新染的红痕。
菱花镜里映着散乱云鬓,她拾起地上鲛绡帕子擦拭,反将胭脂揉成一片晚霞色。
“三姐姐这般慌张作甚。”
贾环斜倚御案,随手将清水泼在奏折堆里。
墨迹晕开时,他眉间被探春点的朱砂痣在烛光下灼灼生辉。
“这印记原该是朕心口的痣,倒借了姐姐的冰肌玉骨养着。”
探春白他一眼,翡翠镯撞得铜镜轻响。
她拔下九尾凤钗,乌垂落掩住颈侧海棠胎记。
瞥见地上金丝腰带,忽地缠在腕间,十二枚玉扣相击如环佩:
“皇上空口白牙说江山为聘,倒连个正经官凭都舍不得?”
话音未落,贾环已从袖中取出白玉笏板。
月光透窗照亮笏头九尾凤纹,红宝石凤眼与她间金钗辉映。
探春指尖抚过笏面刻痕,忽觉刺痛——那纹路竟与幼时练字的端砚底纹如出一辙。
“兰哥儿可是我将来为太子准备的工部尚书,哪能给他封爵,这次他北伐的功劳就让给珠大嫂子吧。”
贾环手指掠过她腰间玉带。
探春垂眸,见水中浮沉的奏章上,“神机营”墨迹正盖住“凤仪宫”朱批,恍若两条锦鲤相争。
镜中人已非旧时模样。
眉黛描得斜飞入鬓,唇色淡若春樱,偏在眼尾抹了艳红。
这般妆容既不像宝钗的端庄,也不同黛玉的素雅,倒似将牡丹的华贵与寒梅的冷傲熔于一炉。
她想起昨日宝钗的戏言:“妹妹这般气度,倒比当年省亲的贵妃更胜三分。”
伸手取妆奁时带翻青玉砚,墨汁泼脏了皇后批文。
探春唇角微翘,就着残墨勾勒眉峰,笔势凌厉似剑锋。
镜中倒影眉目含威,哪还有秋爽斋临帖时的温婉。
“姐姐这神情。。。。。。”
贾环忽然从背后环住她,龙涎香混着朱砂气息灼人。
“倒像是我赖了你的账一样。。。。。。且放宽心,兰哥儿如今都中了举人了,那必是有真才实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