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辛泽渊冷笑。
韩千君:……
“也不算争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送过几回汤,那汤也不是我自己煲的…”窥了一眼辛公子脸色,叹道:“哎,其实皇帝也挺可怜的,喝口凉汤吃块平日里咱们吃腻了的糕点,都要被人算计,能讨多少银子和利益…”
“辛公子不一样。”韩千君从他怀里起身,伸手戳向他心口的位置,“我图的是这儿。”
辛泽渊垂目看着她的被压得弯曲的手指头,坐下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抬眸问她:“想要?”
“嗯。”给不给。
“成亲了再说。”辛泽渊起身下了马车。
这样的打情骂俏,两人早已习以为常,给没给,彼此心里都知道,可耐不住人矫情,非要得到一句嘴上的承诺。
韩千君本以为今夜继续住客栈,下车后才发现是一处宅子,宅子的门扇不大,牌匾也很陈旧,上面写着‘辛巷’二字。
门口候了一帮子人,少说也有七八个,韩千君只认识其中的张威。
待两人一下来,齐齐行礼,“东家。”
而除了张威和卫总管,其他人都没见过韩千君,一路过来辛泽渊从未隐瞒韩千君的身份,但一说起她的身份,免不得会在她名字前加上韩国公府一长串的名号,这回辛泽渊仿佛懒得再解释,把人牵上前,直接道:“少夫人。”
韩千君:……
当日韩千君便迷失在了一声声的‘少夫人’中。
辛泽渊有事要与众人谈,怕她无聊,先让老妪带她回房。老妪领着人到了辛泽渊的院子,“少夫人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从魏小知口中得知,一年前辛泽渊他曾在长安住了一段日子,就是住在这儿的吗?韩千君慢慢打探起来。
比起私塾的屋子,里面的陈设要好上许多,称得上奢华,地上并非黄土,铺了一层光滑的木板,脚踩上去暖烘烘的,应该烧了地龙。
梨花木圈椅,各类玉珠摆件,精雕大木床,倒配得上他‘东家’的身份。
“他以前就住这儿?”
老妪回道:“郎主每回来长安,便在此处歇脚。”
“一年前他住过?”
老妪点头,“郎主上回过来,身上伤势重,在此养了好几月。”
“他是何时来的?”
“回少夫人,也是去年这时候。”
一年前…果然她抵达长安时,他也在。张威那帮子时并非偶然出现,他的人一直都在保护她。最初认识他时,她还曾大言不惭说国公府会罩着他,结果到头来却是他处处在护着她。
头一次来到他的世界里,韩千君想多了解一些,问了老妪很多问题。
“辛巷有多少人?”
老妪道:“旁的地方奴婢不清楚,长安的辛巷有三大舵主两大总管,今日只来了两位总管,少夫人适才已碰过面了,舵主掌航运主外,总管掌生意财政主内…”
“主要是做何生意?”
老妪笑了笑,没正面回答,耐心地同她道:“只要是市面上流通的,咱们辛巷都做,不嫌盘子小,也不怕盘子大吃不了…”
这话也只会对自己的人说。
世人都以为郎主适合官场,为他的两度被贬而遗憾可惜,以郎主的本事就算不返回官场,在商场这一块同样风生水起,无人能撼动。
但郎主要的不只是辛家能吃饱饭,而是所有人都能吃饱。
一个人吃饱,全家人吃饱,和世上所有人都吃饱完全不一样。一个人吃饱只需要自己勤奋便能实现,一家人吃饱除了勤奋之外还需要聪明才智,而所有人都能吃饱,则需站在更高处。
长安城内的那些暗桩,这些年个个背地里都在猜郎主到底想要什么,本认为他是为了利,可细细一算很多地方他给出去的比赚得还多,比如说长安城内的那两座平安石桥,当初为了拿到这个工程,所有人挤破了头,最后辛巷以难以置信的低价胜出,且完工后的石桥没有一点偷工减料,所用石材摆在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辛巷在亏损。
事后有人问他,为何要做亏本的买卖,郎主的回答是,“每年淹死的人太多,石桥不造结实一些,只会死更多的百姓。”
这世道最不值钱的便是寒门百姓的命,偶尔淹死几个,谁又会放在心上?众人道他是想要博取名声,借此早日返回官场。
可一年前,他好不容易回去了,却为了替国公府韩国公求情,公然在太保门前反了。
如此一来,便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郎主想要的,实则早就对他们说了,只是世人不愿意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人性的恶的,并非是善,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郎主要的,正是被他们耻笑为虚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