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处的喉结上下滚动了足足两下,千言万语想要冲出口,最终都被压了下去。
修长的五指不受控制般地蜷缩起来,紧紧地握进掌心之中,连指甲都深深地陷入了肉里,留下一道道苍白的痕迹。
戚福将苟洪交给了他,至于小象国王要如何处置,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还是看在驻拉的面子上,也是为了扔掉这块烫手山芋。
视线如同两道灼热的火焰,直直地落在戚福那冷硬得犹如刀削斧砍的侧脸上。
戚福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形成一道锋锐无比的弧度。
“就此别过驻拉大人!”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马铃叮当之声,伴随着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碾过那条漫长的道路。
在空旷寂静的原野之上回荡着,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熟悉的马铃声,驻拉突然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仅仅只是小半步的距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微微张开口,用一种沙哑暗沉、饱含着无尽忧虑和关怀的嗓音说道:“当真要……”
话才刚刚说到一半,就如同被剪刀骤然剪断一般,戛然而止。
剩下的话语就这样断裂在了干燥的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喉咙之间发出来的,只是一声极其短促的气音,轻得几乎让人难以察觉。
戚福已稳稳地坐在马背上,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缰绳。
听到身后动静,他头也不回地向后随意挥了挥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简单的手势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驻拉就此打住,可以回去了。
看上去,他急于摆脱某种无形的重压,一刻也不愿多做停留。
自始至终,戚福都未曾回过头来看一眼站在原地的驻拉。
只有那被卷起的漫天尘土,宛如一层厚重的帷幕,扬扬洒洒地飞舞在空中,渐渐地遮住了戚福远去的身影。
那些尚未说出口的未尽之言,也在这尘土之中,被无情地撕扯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飘散在空气当中,再也拼凑不回原来完整的模样。
在迁徙队伍扬起的滚滚尘烟之中,驻拉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变得黯淡无光,透露出迷茫和无助。
许久之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猛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试图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要难看万分,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默默地注视着那支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的迁徙队伍,心中暗自思忖着:也许,终有一天他们还会再次相见吧。只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谁也无法预料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三日后的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大地,给整条行径的道路添了些障碍。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寒意,地面上的枯草尖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薄霜,宛如一颗颗细碎的钻石点缀其中。
马车缓缓行驶而来,车轮碾过路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伯言伸手掀开车帘,目光恰好与正打着哈欠的戚福相撞。
戚福身上那件棉袍有些松垮,刚刚睡醒正在匆忙地整理着装。
&34;少爷,已经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停下来歇息歇息了。&34;
伯言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捧着一只陶碗递向戚福,冰冷的手背不经意间擦过了戚福温暖的手指。
略显沙哑的声音开了口:&34;现在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说话间,戚福的眼尾微微上扬,原本因为困倦而略显迷蒙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狡黠如狐的笑意。
伯言见状,心中暗自估摸了一下路程和时间,侧坐在车辕上,身体微微向后靠去,慢悠悠地说道:&34;如果我们加快赶路的话……”
说到这里,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同时紧紧盯着戚福的反应。
果然,当听到这话时,戚福原本放松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瞳孔骤然收缩。
看到戚福如此模样,伯言不禁微微一笑,接着把话说完:&34;那么在黄昏之前,应该就能远远望见边境线上那片乱石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