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惜从隔壁房间走出,听到何承宇的低语,眉头微微皱起。
她走到梁宏恺身旁,低声道:“大人,葛舒的情况不容乐观,断肠草无药可解,现在已经……”
可惜她的声音再小,也依旧被何承宇听到了。
“他死了,哈哈!他真的死了,都死了……”何承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而他的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意,反而是一片死寂,双眼麻木地望向前方,瞳孔涣散,再也找不到一丝焦距。
秦妙惜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问道:“你开心吗?”
何承宇呆滞地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脸上,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秦妙惜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你是如何杀害严潇和聂康顺二人的?”
何承宇的神情依旧麻木,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地开口叙述着那段黑暗的过往:“自从我被柳如烟救下,就以女儿身在她身边伺候,成了她的贴身丫鬟。在得知严潇他们故意灌醉我,残害我之后,我就开始了报复计划……”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讲述杀人的过程不带一丝波澜:“我化名青楼女子圆圆,引诱严潇。为了让对方上钩,我故意说自己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并让他亲眼看到我与那些贵人的接触,其中不乏本次科考的考官。”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带着讥讽地说道:“果然如我所料,严潇无耻地画下了那幅与我暧昧的《翠竹图》,并以此为要挟,逼迫我帮他从那些考官口中套取科考题目和内容。我装作受害者,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他的语气渐渐变得冰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杀他的那天,我用得到的考题将他约到镜湖。严潇看到考题后大喜过望,这才多喝了几杯加了料的酒。在他精尽人亡前将他推入湖中,制造了失足落水的假象。”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麻木而空洞,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在引诱严潇之前,我最先接触的就是聂康顺。我早就知道他嫉妒严潇,恨不得严潇失去一切。于是,我投其所好,不仅给他银子让他参与科考,还主动提出帮他勾引严潇,保证严潇无法超越他。”
说到此处,何承宇的嘴角微微抽动,发出一声嗤笑:“那个四肢发达的蠢货,竟然真的以为我爱他爱得无可自拔。严潇死后,他迫不及待地来找我,我便故技重施,让他也喝下了加料的酒,然后……将他溺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嘴角的笑容却逐渐扩大,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最后,就只剩下葛舒那个懦夫。他一直相信风水命理,来到京兆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青云观。我知道他常年喝补药,而青云观馆长的补方闻名于世。于是,我在他拿到药包后,偷偷加入了马钱子。到时候,不用我亲自出手,等他科考落榜,自然会变成一个疯子。”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那段黑暗的过往一点点剖开,露出其中血淋淋的真相。
房间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他的复仇步骤环环相扣,心怀鬼胎的三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他设下的陷阱。
而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遭遇身残的迫害,凭借他自身的学识和才智,就算不能一举夺魁,至少也能考中举人,甚至成为一方名士。
可惜,命运弄人,那些被嫉妒蒙蔽双眼的人不仅毁了他,也毁了自己。
秦妙惜看着何承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声问道:“你后悔吗?”
何承宇的笑容渐渐凝固,眼中的疯狂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后悔?呵……我早就没有后悔的资格了。”
房间内的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窗外的风声拂不去无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