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监有点懵,你林泰来不是向来抽身事外,不沾惹国本大劫吗?今天这是抽什么风?
如果连林泰来都要闹国本,那可就棘手了。
而后陈太监招呼着,将林泰来抬到旁边廊屋中,又挥退了左右,单独与林泰来面对面谈话。
“眼下左右无人,君侯有话但讲。”陈太监再次问道。
林泰来叹口气说:“皇长子已经二十岁,到了加冠之年,皇上还拖得下去么?
自万历十四年起,国本之争已有十五年了。十五年时间都扶不起皇三子,再拖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陈太监直言不讳的说:“可这些与你又有何干?你不是从来不参与这些事情么?”
谁也不是傻子,你林泰来也不是小白花,突然跑过来凑热闹意欲何为?
林泰来指着外面那些大臣,也很露骨的说:“如果皇上拖不下去了,不得不立储,与其将拥立功便宜给那些沽名钓誉的人,还不如送给我啊。”
陈太监:“。”
似乎有点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稍加思索后,陈太监又质问道:“你也不缺这点功绩,这样硬蹭到底意欲何为?”
林泰来似乎很实在的回答说:“立储乃是天大的喜事,这样共襄盛举的时候,我怎么能缺席?
所以我就是想蹭蹭拥立之功,没别的意思。”
“咱就这样向皇上奏报?”陈太监试探道。
林泰来毫不介意的说:“将我说的这些原话转奏即可!”
陈太监觉得自己只当个传声筒就好,“咱这便将你的奏疏拿给皇上看,但皇上如何考虑,就不是咱所能做主的了。”
林泰来淡淡的说:“请皇上仔细考虑好了,如果准了我的请求册立奏疏,每年那八十万倭银,我可以做主分给内库三十万两,苏州济农仓每年再向皇上报效十万两。”
陈矩紧紧皱起了眉头,心里产生了非常不对劲的感觉。
倭银三十万和苏州济农仓报效十万,这就是四十万,再加上铜矿和海贸的三十几万,一共就是七十多万两白银。
而先前皇宫每年的现银收入(实物不计在内),也就是一百三四十万两而已,所以七十多万两已经是相当大的比例了。
而且这七十多万两不是固定死钱,还有增长潜力。
钱不钱的可能还是小事,更关键的是,林泰来这态度很微妙。
一是仿佛站在皇帝和大臣之间,充当了调停人的角色,这不像是一个普通臣子应该干的事情。
二是林泰来隐隐然有点以白银为筹码,迫使皇帝让步的意思,其实也不能算迫使,更合适的说法是博弈或者交易。
一个臣子在正常情况下,怎么能主动起与君主博弈或者交易?
谁家正常大臣会对皇帝说,卖我一个面子,我每年多给你二十万,否则每年还能进贡多少银子就不一定了。
虽然林泰来将这个博弈掩藏的很隐蔽,但细思深思之后,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还说什么蹭蹭拥立之功?你林泰来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来蹭蹭皇权的吧?
至于林泰来是不是飘了,这就不是一个太监所能鉴定的。于是陈太监什么准话也不敢说,只道:“一切恭请圣裁。”
目送陈矩匆匆向宫里走去,林泰来若有所思,此时他也不装病了,站起来活动着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