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下降头。
“我以为这样的大官,至少也要像那些话本中写的……什么鹰钩鼻配丹凤眼,或是身材魁梧如铁塔,唔,执笔如刀,鼻孔朝天,常年锦衣夜行,只露一双寒潭般的眼珠吧。谁能料到……”
谁能料到就是个穿着普通长衫的中年人,出门时迈台阶都规规矩矩地左脚跟右脚。
长乐问道:“他们又来做什么。赔礼?”
辛夷:“正是。镜大人言谈很是礼貌,带着乌大人和赵大人来找师父,说要亲自向药王谷赔罪。他甚至还说,师父该今日到的,看样子路上遇到事耽误了,他们明日再来。按师父几天前的回信,确实近日该到,但他怎么晓得就是明日?真是神通广大!”
辛夷想起什么来,特意从桌上拿过一盒糕点,交到季临渊手中:“哦对,镜大人嘱托我,明日务必请季长公子,最好二公子一齐也来。他想一并赔礼,顺便拜谈。”
“给我们赔礼?”季临渊摩挲手中素牛皮纸封包的花糕,普通得像是从菜市随手买来的。
“长公子放心,方才我看镜大人的意思,很是诚恳,说请与长公子一见,言清误会。”
季临渊心中不信,很是诚恳?这招他也爱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明日需要凝神才行。
“那我呢?”贺兰澈问。
“自然免不了你啦,我接着要说呢,”辛夷笑笑,“镜大人还着重提了,说贺兰公子‘仗义出手制止五镜司酿下大错’,他要当面道谢的。”
“看来这镜大人很是明察秋毫嘛!”贺兰澈正要得意,却被长乐打断。
“师兄,我还有些不舒服,你将他二人撵出去,替我看看。”
长乐从在后院开始,就一副虚弱死气,此时臭着脸,毫不客气。
见她定是有话要单独和辛夷师兄说,贺兰澈很知趣,拉上季临渊,“我想起来,藤席还有一半没编好,大哥哥,你来帮我搭把手。”
他路过她身边时,不死心道:“一会儿我掐着时间来接你……”
“不必,辛夷师兄会送我回去的。今后我已能自理,就不再劳烦贺兰公子,这些日子公子费心了,最好回东院好生歇息,以免落人口舌。”
贺兰澈想说他也住西院的,就住辛夷师兄旁边,近得很,不麻烦。但怕再说下去,她连藤席也不要了。他赶紧拉人遁走,被季临渊推了一回合,推脱不了他那双尴尬发紧的爪子,只好陪他去做手工了,留长乐独自在辛夷这儿。
辛夷将他两兄弟送出门口,附耳季临渊道歉:“刚醒的病人,心情不好,有点少教,长公子莫要见怪哈。”
堂门再次关上,辛夷熟稔地替长乐切脉,一边道:“师父怕有其它人去药王谷求医不得,便只带了糜侯桃过来,其余人留守。先前师父回信,叫我将邺城与王宫的药材都照收不误,不用顾虑。说来也巧,有五镜司干涉,五日前鹤州府就备齐了药材,虽说质量不佳,但和邺城送来的一起用,只要这痘疫不扩散,足够坚持月余。”
“旧庙那边也很好,州府派了够多的人手,加修一半院墙,条件改好了,至少咱们医师有了漱洗之地。这几日师叔在那边住习惯了,还没回来过。”
“那日,州府抢着将药材和邺城调来的同时送到了,也算他们尽心。师叔当着众百姓的面,你家收一克,他家就收一克,很是公平。既不伤面子,又为民众谋得实在。这件事算是解决得两全了。”
长乐点点头,这些年相处的默契,师兄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这几日没开义诊,但我也让签官帮忙留意,外面的人,若有你想找的那几类,便立刻来报我。可惜没有。”
长乐垂眸,“还有两个月呢,不急……”她虽是这么说,却凝神道:“师兄,义诊什么时候能再开?”
“今日我从镜大人口中听得,你中这掌是赵鉴锋的战魂烈阵——‘折威斩’,纯凭内力而发,很是罡猛。镜大人说,若有必要,愿为你输送真气辅疗。”
“你拒绝了吗?”
“对,我说师父自有办法就不需他们操心了,怕糊弄不了,我又说贺兰澈……哦,贺兰公子已经为你注过内力,晚些时候记得要跟他打声招呼,免得穿帮。”
长乐便知道答案了,这几日镜无妄的人密切关注她,这伤势不能好太快。她坐不了诊,只能期望痘疫尽快结束,人手回聚诊堂之内,才能重新开诊。
“但也有个好消息。”辛夷见她失落不已,便尝试着说道:“这几日,江湖上听说镜无妄与咱们师父同时往鹤州而来,都觉得机会难得,一时之间,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都有意来拜会。有病没病的,怕都想跟咱们拉拉关系呢。”
这消息确实让长乐振奋了一些,是啊,药王谷深隐五台山之中,平时要求见药王一面,跋山涉水,非虔心难赴。药王谷设义诊堂开在鹤州,她和师兄负责,吸引力属实不如药王亲临有效。
五镜司司正更是一种传说般的存在,如今二人都在交通四平八达的鹤州,能来一起拜会,好处甚多,又不必费太多功夫。
长乐此时才从胸腔中叹出一声长气:“但愿,那些人能来吧……那我中这一掌可就太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