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情势紧急,贺兰澈使出一招昭天楼木象门的机关阵法“千机变”,可惜时间不够,只招出两只银傀,又引动“十方一念”,一只银傀爆炸,另一只则要与他纸影形成法象,他亲入阵中为劈碎的银傀补位,准备幻出一阵“天罗刀气”,此击若中,应该能将赵鉴锋劈晕。
只见赵鉴锋一一击破五只人影,皆为纸片,还剩最后一只,那人袖风舞动,在烟阵中也是一片蓝意,是贺兰澈,他此时仍在准备牵丝,却是背对着赵鉴锋。
“折威!斩!”赵鉴锋大叫一声,中气十足,中二万分。
长乐看得真切,赵鉴锋之掌已经发出,他此时亦急眼,不再收敛掌力,那掌风便狠辣毒厉,似是满载此前所有怒意,不管是真人还是纸影,都要将这蓝衣劈个粉碎。
千钧一发之际,长乐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心提到嗓子眼,一声来自十年前的惨叫哀嚎与此时此景重叠,未及多思,身子下意识地动了。
她从那高梯之上飘然而下,一招轻云纵来得忧急,袖中银针发得促狭。银针比她先到,准头很低,斜斜插入敌众脚下泥地里,只破开了一丝烟雾而已。
那苍劲力道的掌眼看着就要拍到贺兰澈背心处。
她只觉得来不及了,没想那么多,直接往前一挡。
……
谁料贺兰澈早有觉察,临时幻形引路,又牵一线银丝往庙门口闪去,刚好避开。
烟阵中的季临渊方才见那一掌似为夺命而来,而贺兰澈只留背影,也是当下顾不上许多,当下就移步劈刀而来,下意识想要用冷兵为三弟挡下几分。
他比长乐快一些,岂料长乐突然入局,硬生生为他接下这一掌。
这一掌打得狠极了,她的身子往前滑出老远,马上就要摔在地上,好像有人接住了她,顾不得是谁了。
反正她早因血晶煞这秘术,失了痛觉,此时只是胸口感到不快,像是压了一颗石头。
缓了一阵,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周遭嘈杂好似瞬间被抽离,整个世界变得哄闹。
只见赵鉴锋震惊至极,一时未有动作。辛夷师兄张着嘴朝她扑过来。杨药师变了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她还想着,寻常人中掌——应该是要感到肺腑被震碎的——还是先装晕吧,回去再养伤。
钝感仍在胸腔处徘徊,像在挤压心肺,控制不住,她呛出一口血,中掌后劲起来了,虚力也是真的。
紧要关头,她能想到的是师父说:血晶煞蛊毒之身,血比寻常人色深,干涸化为血晶,接触之人会致使血液凝结,器官衰竭而亡。
她不忘记用衣袖将血先兜住,不要漏出了,不要被查到了。
一滴,一滴,一大口,最好都染在她衣服上。
假意双眼迷蒙,足下虚软,松力往地上塌去。
阖目时,长乐想,好歹没让那人受伤,也算值了。
随眼望去,贺兰澈始料未及地站在旧庙门前,全然没了方才的机敏,愣愣立住。
他只看到明明坐在远处无虞的心上人,突然为大哥中了一掌——极其刚劲的绝命一掌。
看到她吐了血,看到她倒下去。
旋即他发了狂,只剩嘴在一张一合,他喉咙像被扼住了,只剩干涸的哀鸣,血红的灼烧从脖颈直冲脑门。
噙着一腔泪,不要命的朝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