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开诊不过三天,辛夷堂主就收到了好几份病人投诉,都说是急症外伤科某位女医师“脾气稀撇”“下手没轻重”“两句话就不耐烦”。
有道是,“不要指望一个长期睡不好的人素质高尚。”
这些投诉对长乐倒是无关痛痒。毕竟出谷前,师父叮嘱师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却叮嘱他:药王谷的名声就由你来负责,出了问题就别回来了。
因此辛夷夹在两边,随时做好准备,为任何突发情况感到抱歉。
……
隔壁汉子抱着啼哭的女童探头:“女大夫能治外伤?要不换位男……”
辛夷切脉的手一抖,闻声猛然抬头,他心道一声:哦豁,要遭。
熟悉的流程要开始了!
果然见长乐起身,面纱随吐息微动:“门口左转医馆有男医师,跑着去还赶得上。”
因是女童看外伤,伤又在肩头处,应该要掀衣。急症间的帘幔被随护的黄衣医师们贴心拉下了,此刻帘幔又被掀开,站在外头的医师正在纠结,要不要请离。
都不消得长乐亲自争辩,后方排队等着诊治的病患们竟然十分明事理,忽炸开七嘴八舌——甚至是躺在担架上的,都坐起来施压:
“不看快让道!我这断腿等着接呢!”
“药王谷的名号没听过?你家刚通官道?”
“女娃肩伤正该女医瞧,外头杵着的黑脸郎中倒合适给你看脑疾!”
汉子被骂得缩脖,讪笑着作揖:“对不住对不住,俺这张破嘴该打……”
辛夷刚要打圆场,却见长乐已重新落座,仿佛方才不过拂去粒尘埃。他暗松口气——师妹因疲倦而懒于争执,连教训人的兴致都无。
“爹爹疼……”女童哭得打嗝,藕臂上溃烂的烫伤泛着黄脓。
长乐指尖在药柜上游移,想想觉得不妥,忽将一瓶血粉色的药推回暗格,另取青瓷瓶碾入冰片。
“烫家禽的热水?”她银刀利落剜去腐肉,“伤口敷过三回劣药。”
“神医!正是上月杀鸡。。。。。。”
“创面沾了禽粪。”长乐截住话头,忽然触向女童滚烫的额角,又迅速缩回手来,向辛夷投去求助目光。
辛夷会意,前来确认,面色骤沉:“转去儿科,这烧不是外伤带的。”
女童被抱走时,长乐盯着染脓的纱布微微出神——方才碰到孩子额头的刹那,她恍惚触到十年前那个在佛寺经卷残页里发烫的自己。
却什么温度都没有。
长乐的第七位病人,正是方才排错队伍的毒虫溃疡老伯,他挽着衣袖准备上前,只听身后数人担着一名昏迷患者往前奔。
家属陪伴在身旁,高声喊道:“被蛇咬了,求大家让一让,救救他吧。”
五官科那边诊间钻出来位大姐,惊叫道:
“蛇妖?有蛇妖——”
“真真是来看耳背的!他是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