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非但不能报仇,还只能将下手的人供着。
李绍见堂弟这般,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如今是虞钦的事情,你要将他怎么办?”
虞钦的事情,李遥舟吐了一口浊气,他的亲侄子在采石场受苦,虞钦平步青云,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这一刻李遥舟承认自己不是圣人,做不到弃亲情于不顾:“再等等,再等等吧。”
李绍唇轻轻颤动,半晌无言。
李遥舟心中一定,冷声道:“毕竟虞大人年纪轻轻,缺乏经验,贸然请朝廷进官恐怕不太合适。”
李绍这时候也注意到李遥舟桌上已经被弄脏的奏报,嗯了一声,心中的郁结总算散了两分。
两人相视一眼,就如同过去的几十年一般瞬间懂了对方的心思。
最近正是官员考评的时候,凭着虞钦往日的政绩,上报朝廷也该给他进官了,实际上这还是考虑到他的性别刻意压了几番的结果。
毕竟虞钦实在才干出众,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掩盖性别的劣势,可上官考评主动权就在李遥舟手里,他再是出众,再会煽动人心又如何。
李遥舟就是要让他营营汲汲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正自己只是考虑到大局想再考察一番,又没有抹杀他的功绩。
或许这是李遥舟自欺欺人般的想法,但这样的结果虞钦不想接也要接。
他二人三言两语决定了对虞钦的处置,正巧刘儒兴也行色匆匆带来了关于虞钦的第二个消息。
就连本来在这场祭祀中存在感不高的上阳县令陆平生、何柏青也不得不为他奔波一番。
李遥舟坐在桌前,神色虚幻的看着那张被他弄脏了的评书,耳边是刘儒兴又急又气的埋怨。
“大人就是那个虞钦,他怎么就心思那么阴沉,现在整个南平郡恐怕都传遍了,大人你假惺惺装腔作势,我们其他人不作为,只有他虞钦一心为了百姓。”
“他啊真的不怕和整个南平郡的官员为敌吗?大人,虞钦也太不将你放在眼里了。”刘儒兴恨恨的对自己得来的一番消息做了总结。
听他提到整个南平郡的官员时,何柏青和陆平生对视了一眼。
见屋子里一片寂静,李郡守坐在那处一动未动,阳光打在他一半脸上,遮挡住另一边的阴影。
第46章第46章沾沾喜气(修)
气氛莫名凝滞,原本一心告状的刘儒兴终于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何柏青见此心底悠悠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李遥舟终于抬起头,靠在椅子上眯眼打量着眼前这几位熟悉的下官:“孙殊贞,你说呢?”
孙殊贞已经尽量往人后躲了,可还是被揪了出来,他硬着头皮上前两步:“大人,衙门办事向来都是有据可循,我哪里有什么主意。”
他面上似乎多了几分诚惶诚恐,刘儒兴讥笑一声:“好一个有据可循,你可真是忠心耿耿,虞钦本人都不在这里,你还不忘自己的主子。”
他这话说得极为羞辱人,孙殊贞平日负责府衙的账务钱粮,虞钦这些年为衙署创收了不少,可以说如今府库三分之二的存银都是他想办法赚来的,两人走的近也正常。
可话到刘儒兴嘴边怎么别人好好一个朝廷官吏像下人一样。
何柏青眉头轻皱:“刘大人,好好说话,大人还在看着呢。”
刘儒兴看了眼眸色沉沉正盯着两人的李郡守一眼,沉默着朝后退了半步。
李遥舟却突然嗤笑出声,大马金刀横坐在椅子上:“依孙大人所言,你觉得我应该按照什么旧例。”
当然是有政绩斐然者应上报朝廷破格加官,最好将郡守的位置让出来给他家公子坐,心里暗暗想着,孙殊贞面上却露出几分犹豫,小心翼翼试探道:“我觉得虞大人很厉害,大人不妨帮帮他。”
李遥舟看着孙殊贞半晌,突然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身走到他身旁,重重的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你说的没有错,孙大人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初心未改。”
见他还在点头应和,何柏青闭了闭眼,这个糊涂蛋,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且没眼色。
别人都上赶着和郡守大人同仇敌忾,偏他还在为虞钦说话,这不等于扎顶头上司的心吗?
不过换一个角度,他还真的要感谢虞钦,要不是虞钦发掘出他严谨细心精于算学的特性,他恐怕一辈子到底都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文书。
刘儒兴见状一时间竟摸不清楚这位上官的心思,不由道:“大人,他将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踏脚石,你听听现在百姓都是怎么传的。说我们沽名钓誉,说虞钦勤政爱民这才感动了高祖皇帝显灵,他这分明就是妖言惑众。”
李遥舟看他一眼,这也是个面子精明的糊涂蛋,他摆了摆手,打住了刘儒兴的话头:“可百姓说的对,高祖显灵是怜悯百姓,这是皇恩浩荡,虞大人用心良苦,感动上苍,我们也确实该为他表功。”
刘儒兴这次是真的不可置信,以至于他看李郡守时视线直接到令人觉得冒犯。
李绍站在李郡守身后,如过去的几十年那般,他攥紧了拳头倏地又松开,从后面的书架上拿了空的评书,双手捧到李遥舟面前:“大人说的没错,虞大人劳苦功高,正是该为他表功,否则要寒了为官者的心,大人不妨趁热打铁,送他上青云。”
他强笑着将评书打开,摆放在李遥舟面前,整个书房又是一阵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