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九重玉阶浸在溶溶月色里,楚宁踏碎阶前凝结的冰晶时,忽见十二幅鲛绡纱帘齐齐掀起。
沈婉莹抱着襁褓立在廊下,银朱色云锦翟衣竟比离京时宽出两指,金累丝凤冠下的珍珠流苏簌簌震颤着,在腮边映出蜿蜒的泪痕。
“殿下。。。”
她刚启唇便被揽入铁甲寒凉的怀抱,玄铁护心镜贴着鸳鸯刺绣的衣襟,竟将并蒂莲纹压出裂痕。
楚宁嗅到她间熟悉的沉水香里混着乳香,忽觉肩头传来温热。
转头一看,半岁婴孩正攥着他的披风系带,琉璃似的眼珠映着檐下二十八盏明角灯,竟比秦宫掠来的夜明珠还亮三分。
当一旁的乳母要接过楚天时,小家伙忽然攥紧楚宁的蹀躞带金钩。
沈婉莹破涕为笑,轻点婴儿鼻尖:“这小家伙白日睡足了,偏要等殿下。。。”
话音未落,楚天忽地吐出个奶泡,藕节似的小腿蹬开锦缎襁褓,露出脚踝处与楚宁如出一辙的朱砂胎记。
“怎么瘦成这样?”楚宁解了玄铁臂鞲,指腹抚过妻子凹陷的锁骨。
沈婉莹垂眸替他卸甲,羊脂玉般的脖颈弯成月牙:“楚天夜夜啼哭,妾身。。”
她指尖触到楚宁后心蝴蝶骨,声音忽地哽住——那处泛着诡异的青紫,正是血蛛毒侵蚀的痕迹。
鎏金熏炉爆出个火星,惊得楚天挥舞起缀满金铃的襁褓。
楚宁将儿子举过肩头,脸色淡然道:“毒素已随汗液排出九成,余下的。。。”
他忽然噤声,因着沈婉莹的罗帕正轻拭他额角渗出的汗水。
“孙神医说余毒每逢月圆作痛,可是真的?”沈婉莹的手指甲掐进掌心,颤声问道。
楚宁却笑着将从秦国得来的玛瑙盒塞进她袖中:“比不得你生产时的十指痛。”
月华透过琐窗投在青玉砖上,映得她未敷脂粉的脸愈清减:
“明日让崔尚宫带着十二乳母轮值,你再这般累着自己”
说完,他忽然将妻儿拥紧。
沈婉莹间的累丝金凤斜靠着他肩胛,疼得人倒吸冷气,却换来更重的拥抱。
楚天在双亲怀中蹬腿抗议,但却无济于事。
“此次回来,应该不用再去前线了吧?”
沈婉莹或许是现了楚天的不自在,推开楚宁,岔开话题。
可楚宁却摇摇头,示意一旁乳母将楚天抱下去。
安静的大殿,只剩下楚宁和沈婉莹两人对视。
“如今我楚国占据四朝之地,实力最为强大,汉朝已经邀请魏国,晋国和大唐会盟,接下来的局面会更加严峻。”
楚宁拉着沈婉莹坐下:“此次回来,一方面是处理国内春种之事,一方面也是让前线将士修生养息。”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短时间内肯定打不起来。
沈婉莹一开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但听到楚宁短时间内还会在国内,脸上的担忧之色才逐渐消散。
“四国会盟,确实会对我朝早朝影响,咱们似乎也只能先积攒粮食,扩充实力应对。”
身为大楚第一才女,她又岂能不明白楚宁此次回朝的目的。
打仗最重要的是粮食,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楚宁闻言微微颔:“没错,今年上半年以稳定国内为主,一定要抓紧春种和夏收两件事。”
顿了顿,他伸手拦住沈婉莹的芊芊细腰:“朝中之事,你不用担心,本宫会处理好。”
“倒是你,瘦了这么多,本宫看得都心疼。”
“今晚,本宫好好补偿你!”
说完,也不等沈婉莹说话,抱着她就朝内殿床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