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透过窗棂往院中瞧了一眼,发现院子里被她胡乱拔掉的草药竟然已被重新播种,一个个小土堆排列得整整齐齐,看着十分讨喜。
她简单洗漱一番,顺着饭香寻到饭厅蹭饭。
小桃见她来,白了她一眼,“你怎还在这?”嘴上这么说,还是给她丢来一份碗筷。
谷星笑嘻嘻地接过,一副蹭饭蹭得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现在无家可归,你若是不收留我,我可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甜甜一笑讨好道:“新年快乐,桃诗美女,祝你医术天下无双。”
小桃拾筷的手微微一顿,眼睛亮了亮,随即放下筷子,从袖中取出一串用红绳系起的几枚铜钱,丢到谷星面前:“过来,取你的压岁钱。”
谷星乐呵呵地收下,也从自己怀中摸出一串相似的压岁钱递给小桃,谁料小桃见状,眉梢一挑,嘴角带笑,“反了你,我可比你足足大一圈,你还给我压岁钱?”
话是这么说,但小桃看起来也不过是比自己年长几岁,谷星未曾多想,只当是玩笑。
那钱正要收回,她眼珠子一转,又递给那坐在一旁的徒弟。
那徒弟低头瞥了一眼那串铜钱,给小桃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师父……我被人欺负了……”
他说着,手上夹菜的动作却不停,精准无误地投送至小桃碗中,双眼微微垂眉,说不上的委屈。
与昨夜那阴沉沉的眼神相比,白日在小桃面前竟人畜无害起来?!
小桃倒是见怪不怪,神色不动地咬了口饭,懒懒道:“锦明估摸着比你还要长个十岁吧……你别看他面善,就欺负他。”
谷星:——?
谷星挠挠头,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无从解释。
饭后,小桃见谷星仍杵在院中发呆,眉头微挑,睨了她一眼。
“今日元日,街上如此热闹,你怎还赖在我这?你的那些流民兄弟呢?”
她记得有一个狗熊般雄壮的汉子,还有一个寡言少语的持剑人,总是默默跟在谷星身后。
谷星闻言,却只是微微垂眸,没有接话。
小桃顿了顿,竟才想通,怪不得这人昨夜开始便有些不对劲。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谷星招到身前,顺手解开她那胡乱编成的小揪,几下便盘出一个单螺髻,用细丝带系紧,又取了一根温润的玉簪别上。
谷星原本无光的眼眸微微一亮,伸手摸了摸那玉簪,连连称赞:“小桃美女,巧手天成……”
话音未落,便被小桃轻飘飘地一推,赶出了医馆门外。
“去吧,别在我这糟蹋草药。”
街市上,张灯结彩,锣鼓喧腾,处处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谷星穿行在熙攘的人群间,偶尔停下脚步,看几眼舞狮,看一眼卖糖画的小贩。
然而四周再怎么热闹,她一个人也实在无趣。
正当此时,她远远望见那群熟悉的流民员工,抬手正要唤他们一声,却见那几人径直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目光投向别处,神色如常,全然不见昔日的热络。
仿佛……从未认识她一般。
谷星微微一怔,站在原地,见得他们走远。
清风拂过,她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齐胸襦裙,丝带随风飘动,衣料轻盈柔顺,透着温润的光泽。
明明人还是同一个人,风吹起的丝带,仍像那破布条般飞扬。
可为何……她脱下那一身穷鬼衣,便再无人识得她?
她蜷起袖角,头低垂着看着自己的影子。
街头仍旧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可谷星站在这其中,忽然觉得自己仍像一个外人。
明明,她曾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地方……
她正愣神,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谷星,你长腿就爱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