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自己姑姑明晃晃的不信任,温蒂愣了一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疑惑抛到一边,她如实回答:“认真的。”
站在温蒂身后的托马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温蒂还没忘自己本来的计划。托马斯按照惯例坐在里间翻看医师遗留下来的记录,他对自己调配的药剂没什么信心,想要从前辈的经验里获取更多知识。
“这里悬崖花的用量太多了。”温蒂走进来的脚步声不算小,可托马斯一点反应都没有,余光在托马斯新写的药剂调配上掠过,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原来是悬崖花的问题。”他仰起头对上温蒂的侧脸,她一言一语都散发着从容与自信,认识她这么久以来,托马斯一直由衷地欣赏她。
她讲解其中的原理,托马斯认真听讲,点着头拿起羽毛笔就开始修改。
不知道他是忘了还是没注意,明明已经坐下很久,却还没有换上医师的制服。他穿着衣摆不算长的外套,衬衣整齐塞进裤腰里,抬起手臂的动作将腰间的药剂包露了出来,透明的药剂瓶里装满深红色的液体。
温蒂看着他写字之余,被他的药剂包吸引。
“这是什么药剂?”颜色上和幻花草水很接近,但这几管浓稠许多。
托马斯闻言一顿,低头看了眼温蒂手指的方向:“幻花草药剂。”
“看上去不太一样。”
“是吗?大概是放太久了。”他语气温和,总能使人信服,温柔的人带着他特有的魅力,吸引人相信。
一旁的窗户大开着,风携着晨间的水汽闯入房间,医馆里的气味一如既往得令人作呕,她平日最不想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却迫于无奈连着来了两天,温蒂觉得自己鼻子都快坏了,贪婪闻着窗外干净的味道,温蒂身子微斜向窗户靠近。
只是她与窗之间隔着托马斯,她眸光沉沉,越是靠近托马斯,他身上的气味就越明显。
并不容易察觉、很细微的气味,像是被丝布裹紧,藏在花丛中,花草味的香气覆盖着……铁锈腥味。
他说话间收起了纸卷,药剂包被衣角重新覆盖,温蒂偏头移开视线直起身子,那几管所谓的药剂根本不是幻花草药剂。
是血液。
温蒂几乎肯定这一点,自从怀疑起托马斯,他的一言一行在温蒂眼里都很可疑,即使他给出的理由都很合理。
一直坐在柜台边上的艾米才平静接受温蒂有恋人这件事,接下来看见的却是她一直围着托马斯转,几乎托马斯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她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充当小尾巴,实在是怪异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她那恋人真的没问题吗?”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温蒂看,自言自语地话脱口而出,下一秒又开始帮温蒂找借口,只道“温蒂对托马斯是礼仪性的友好相处”,可这样苍白无力的解释,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探究且不赞同的目光太过明显,刺得温蒂坐立不安扭头与艾米对视。
“怎么了?”温蒂小跑到艾米面前,乖巧听话的模样让艾米回想起她还是小孩的时候,那时艾米说什么她都听,和同龄小孩发现什么有趣的也都会拿来和她分享……
她语重心长地开口:“如果有恋人了,就不要缠着托马斯。”
“……”
她该怎么说出“她的恋人就跟在她身边”这样的话?蛇神确实不太喜欢托马斯,但他懂事得紧,根本没有向她抱怨,而她跟着托马斯也只是为了更近观察他而已。她眼神飘忽的样子在艾米看来是心虚的表现。
艾米心里想:“果然温蒂只是玩玩,她那恋人真可怜。”
她叹了一口气,用看负心人的眼光看温蒂,拍了拍她的肩:“你还是回家吧,好好想一想,不要耽误人家。”
什么耽误?耽误谁?托马斯吗?她只是单纯地监视他而已。
温蒂什么都没听懂,她挠了挠头,会不会是睡眠不足脑子罢工了?这可不行,影响她做事了。
她挣扎许久,最后败下阵来:“那我回家了。”
“回去吧。”可怜的孩子,恋爱都谈不明白。
温蒂一到家就把身子砸在了床上,浪花一样的金发毫无规律地散在背上,蛇神站在床边用眼睛描绘她的身形,他还没有从那句话里走出来,那句承认他身份的话。
柔软的床铺有着淡淡的花香,透过窗户的阳光洒在她背脊,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沉入深海。
倏地,冰凉的触感从脚踝滑上小腿,冰得温蒂一激灵,她抬起上半身看去,所见的画面很美,她嘴唇翕动几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自从在森林里让蛇神改变形象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长白发的他了。
果然,金发不适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