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蛇神懊恼地避开温蒂那“你说什么鬼话”的眼神,他咬着唇站在餐桌边,撑着桌沿的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如果可以他想回到一秒前,将飘飘然的自己关起来。
他是为了温蒂去学的厨艺,但也不完全是,更多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从温蒂坠崖那天开始,他的感情一直在汹涌,愧疚、欢喜、喜爱……几种情绪在身体里交织,逼他面对事实。
他想自己应该很早就喜欢上温蒂了,是在她被欺负咬牙忍耐的时候、是在她翻墙打人的时候、是在她被关进审讯室的时候……
他脑海里有数不清的画面证明自己喜欢她,找不到一丝结束这感情的理由。
这几周以来,他一有时间就跑去王宫后厨看厨师们做菜,去医馆看医师照顾病人,在来往的路上他偶尔也会看到几对恋人,幻想着有一天能和温蒂是这样的关系。
“你……”气氛变得暧昧,她一时有些呆愣,外头的鸟鸣帮她找回理智,“你上次说的喜欢的人是谁?”
蛇神不会撒谎,如果不想回答他就不回答,可他希望她知晓,他眼里满含真诚,狡猾的蛇收起毒牙,将柔软的七寸暴露在外:“你。”
他的长相是极好的,第一次见面时,温蒂就知道手艺再好的艺术大师也无法雕刻出这样的五官和脸部线条,他眼尾轻微上扬,在烦躁生气时会轻轻眯一下将他恶劣的本性展露无遗。
此时的他却是温蒂从没见过的,那样柔和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有他藏起来的诚挚真心与热情。
“你是不是把那天没救我的愧疚和喜爱搞错了?”温蒂始终无法相信,即使他现在表情严肃不像说谎,可她实在是很难相信一个见死不救的神会喜欢自己。
他知道那件事是她们之间无法横跨的障碍,没救她是事实,任何解释都变成苍白的狡辩。
“我分得清愧疚和喜爱,没救你我确实感到对不起你,但我能力有限,你当时不可能死,我救你自己会死……”
话还没说完,温蒂语气不太好,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不会死?”
“你身上没有死气,人类临近死亡之时才会有,当然如果是被神或者恶魔杀死的话,就不会有了……”因为还没来得及发现有死气就已经死了。
温蒂听懂他的意思,确实他没必要舍去自己救一个不会死的人:“好吧,虽然我也知道那时候你不救我,我也完全能救自己,但你当时拒绝我确实让我有些伤心,我以为朋友之间还是可以互相帮助的。”
“……抱歉。”他阖上眼,将涌上来的难受咽下去。
“可你说你喜爱我,我实在不理解。”
平淡的一句话戳中蛇神某个开关,他急得跳脚,喊出来的话语速过快:“丹尼尔喜欢你你就能理解了!?”
“……哈哈,也是。”温蒂自知理亏,她尴尬地低头吃饭,有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蛇神被那句话气得也不想看温蒂,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买食材,你吃好后碗盘留着我来洗。”
怎么办呢,说错话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蛇神,她应该补偿他,帮他做点家务吧?可这碗盘她也不想洗……作为一个很会得寸进尺、恃宠而骄的人,温蒂双手一垂,他让自己留着碗盘的,怎么能和他抢活干,那也太不道德了。
温蒂静下心想了想蛇神喜欢自己这件事,他的喜欢很浅,虽然他包揽了家务、特意学习了料理,可这对他一个神来说,甚至对于格蕾芬国的主夫们来说,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温蒂需要更深刻的爱,她要他哪怕知道自己不会死也要救她,她要他摒弃一切只为她,而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
早间从蛇神那里寄出的信,下午就送到了米斯特城主府上,众多暗色的信封里,那落款为“乌鸦”的信件在丹尼尔眼里格外刺眼,他眉头紧皱,从管家手里接过,紧紧关上门。
他用外袍将自己包裹严实,如约来到“乌鸦”指定的地点,敲响面前的房门。五官精致的男人给他开了门,带他在客厅落座,那人眼神不善,端来的红茶被重重放在茶几上,留下一句“等着”就离开了。
这间客厅里燃着他不认识的香料,气味很好闻,屋主的品味不差,他打量着房里的装饰,比他想象中鲜血淋漓的场景要好太多了,长久的等待让丹尼尔心神不宁、口干舌燥,隔着外袍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他又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又一口,他没心思像往常那样品味,只是把它当作解渴的工具。
良久,当他猛地睁开眼时,才明白自己陷入了昏迷,可此时的自己却被牢牢捆绑在木椅上,给他开门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见他睁开了眼,啧了一声。
丹尼尔试图挣脱绳索,他偏头瞬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嘴唇翕动几下,震惊之下,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低着头的人感受到他的视线,她笑盈盈地对他打招呼:“嗨,丹尼尔。”
“温蒂……”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有很多话想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嗯?你想说什么?”她走到他面前站定,“还是我先问吧。”
“绿湖森林着火那天你到底是去干什么的?山脚村庄治疗魔法师的死和你有什么关系?乌鸦的艺术品,还有……”她扬了扬从丹尼尔身上搜到的匕首,“你为什么有男巫的匕首?”
丹尼尔久久无法集中精神,他明明收到的是乌鸦的信,昏迷醒来却看见的是温蒂,她与往日不同,周身都是危险的气息,不像她,可那张脸又是她。她为什么在这里?她和乌鸦是什么关系?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