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柔,你再休整一日,明天必须出发。”
母女俩都沉默,这时候也没法反对,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林玉蝉想也没想,立刻夺门而出,将守在门外的姜晏叫进来。女儿要走了,那当然是能多相处一会儿就尽量多待,也顾不得什么旁的了。
姜晏抬眼便见女儿苍白的小脸,掩在丝被后若隐若现,一时心碎不已,连忙凑到她身边。
“柔儿,还痛不痛了?”
当然还是痛的,且比生产前的任何反应都痛的多。那种垂坠感持续着,几乎要将她折磨得无力呼吸,可她还是坚持着,强行说:“不痛的,没有那么痛了。”
她是个不孝顺的女儿,不能陪在父母身边也就罢了,还带累着他们为她操心。这下将要远离了,就更不想他们到这时候还难过。
“我可怜的闺女!咱们家究竟是造的什么孽障,要受这样的天罚!”姜晏掩面,痛哭不止。
林玉蝉简直要受不了自己丈夫这副德行了,令柔还没哭,他哭个什么劲头?赶紧上前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作妖,免得将女儿也带得哭起来。
赵彧默默退去,这时候就不再打扰这一家人,留他们再最后相处一日,他也要去操办些林林总总的杂事。
首要的就是林慧漪,她也在门外候着,可这地方不适宜谈事,于是将她叫到自己书房里。
“多谢你,下令保住令柔。”
赵彧当然在府中留下不少自己的人手保她,但那些人是他自己的私兵,防备守卫还行,命令宫中派来的御医却不够资格。若没有林慧漪坚决保大,那后果不作它想。
林慧漪摇头,不计较自己寸许之功,而是直截了当反问道:“陛下问罪如何应对?”
“把令柔送到静太妃那里去,陛下赐旨总不会赐到佛门清修的地方。”
又思索一番,继续说:“那些御医和稳婆,若有愿意的也一起打包送过去,留下的怕是性命难保。”
林慧漪领命,这个倒是可以由她去安排。
“届时你不要往你自己身上揽责,”赵彧又道:“将一切都推给我,无论是你下令保大,还是将这些人送走,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她深深看他一眼,应喏退下。
说实在的,赵彧是个十分优质又值得信赖的上峰,单是能为御医稳婆都想好退路这一项,就胜过许多王孙贵胄了。做这种人的合作伙伴,要比做他妻妾舒服得多。
林慧漪离开,赵彧又叫来镇鸣和怀恩,命镇鸣亲自统领护卫队伍,护送良娣到平州,又命怀恩控制好府中消息,严禁走漏风声到大小官宦家中。
并急匆匆写下亲笔书信一封,递到静太妃身边。虽因着他撒谎骗婚一事,与太妃有些是非争执,但他还是相信太妃不会舍下这事不管。
又写折子,写太子良娣姜氏,难产一夜诞下死婴,生产后就立刻到平州一寺庙中修行,祈福赎罪。
……
天色渐晚,姜晏夫妇也不好多待,依依惜别往家中去,口中还不停叮嘱着令柔,让她宽心、豁达,不要计较这一时。
令柔痴痴看向父母离去的身影,不知此次一别,今后何时还能再相见。
赵彧总算有机会与她独处,却不敢细看她。他离开已有两个月多,思念她甚至到了能在梦中完全描摹出她身影的程度,可现在却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敢。她该有多痛呢,这样痛苦的时刻他竟不在身边,甚至险些令她身亡。
“殿下,多谢您。”令柔颇有几分诚挚道:“多谢您愿意想方设法保我性命。”
赵彧只觉得羞愧:“你不要谢我,是我害你至此。”
“您没回来的时候,我娘还要我多逢迎您,求您在陛下面前保我,却不想您已经为我考虑到这些。”
赵彧更愧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打断。
令柔眼含期盼,几乎要落泪道:“您不如趁此机会,将我休弃了吧,我此后余生都会在庙庵里歌颂您的恩德,会祝祷陛下圣体安康,百姓和乐。”
“这不可能!”赵彧下意识就拒绝了,看到令柔如遭雷劈的表情才回过神来,又柔声却坚定道:“你我是扯不开的缘分,我不愿放开你,更不能放开你。”
怎么会有这样可恶的人!令柔几乎要落泪,却又竭力克制住,她不能再为了不要紧的人伤害自己!
好累,太累了,从没这样累过。
令柔转身上榻,虽才傍晚,可也足够她睡一觉直到凌晨了。闭上眼睛,却感受到那一具滚烫的身体紧紧贴靠上来,竟怎么也甩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