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日不向你说,就是因为我不愿让无辜者受连累;我今日说出来,也还是要求你,求你不要惩罚她们。”
赵彧还是试图安抚她,将她搂入怀中,令柔也不再挣扎,情绪起伏太过,让她也累了。
“不惩罚她们,那你想惩罚谁?你要去忤逆陛下吗,还是单要同我发脾气?”赵彧轻声问,他已经来不及计较她言语中冒犯君父的那部分,只想着先让她舒服些。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晓我能报复谁。我只知道自己受了苦,蒙了羞,不知该如何纾解,我要说出来,哪怕没什么用处我也要说,至少要你知道这事,你别再以为我嫁你是我的福气。”
赵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有用处的,说出来怎么会没用处呢?明日,不,今晚我就将她们两个遣回去,再也不要任何人折磨你。”
“遣回了她们,难道就没有旁的事情了?陛下的责罚且先不说,还有千万种方式让我更难受。还不如留下她们,我且先忍着就是了。”
赵彧不再言语,暗下决心。令柔不想追究,要将苦痛暗自忍下,他却不能视之不见。
眼看着令柔沉沉睡去,赵彧起身,叫来怀恩,冷声道:“叫那两个嬷嬷天亮了就回宫,一刻也不要多待。”
怀恩犹豫,劝道:“那可是宫中派来的人,刚待了两天就遣回去,怕也不合适。要不将她们安置在更远些的小别院里,省得瞧着烦心?”
赵彧却坚决,“那两个必须离开,不要再让侧妃见到她们一眼。”
“那陛下那边……”
“明日下朝后我亲自去说。”
……
“父皇,陛下,儿臣恳请您不要再管儿臣家事。姜氏如何,都是儿臣自己的事情,请您不要再参与进来。”
庆和帝正抿着茶水,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送去的人已经被退回来了,看到儿子来找,本来高兴,却不想听了这么一段。
“你放肆!你当朕愿意管你后院里那点闲事?还不是因为你做了荒唐事情,才让为君为父者为你操心!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失去理智一般来顶撞朕!”
赵彧恭敬跪着,说出的话却不服不忿:“儿臣心知父皇关心备至,感激不尽。然府宅之事同朝堂要政不同,非是蛮力外力可解。府宅如缠线,还需身处其中,抽丝剥茧才能找出其中关键,若是一刀砍断,只会玉碎瓦破,事倍功半。”
庆和帝冷哼,越发瞧不上他这样子,“你这么说,是仍要继续同你那位碎玉破瓦纠缠?朕确实不应当好心派人过去教导她,应当直接一杯清酒送她归西才是!”
赵彧沉思一瞬,在如此狠厉不留情面的威胁下,不仅没动怒,竟还轻笑出声:“父皇这样说,也不是头一回了。”
从前共说过两回,一次是个琉璃盏,陛下威胁着要摔碎,可那件现在还摆在他床架上;第二次是那匹小马,说是要把它劈成两半,分给他和五哥,可实际上还是好好地活到寿终正寝。
“您将她杀了也好,让儿臣死心,省得成天这么惦记着她有无被人欺负。”
庆和帝这时候又没那么生气了,挑眉问道:“你就舍得下她?朕还以为你要说什么陪她一同死的蠢话。”
赵彧细想一番,无奈道:“儿臣想不出来她若死了会是什么光景,甚至从来没想过她会死,当然也就说不出她死后我应当如何。”
“从前儿臣想着,男女情谊没什么特别,无非是平民家男耕女织,官宦家男主外女主内,夫妻就是搭伙过日子的帮手,同上下级别无二致。可儿臣遇了姜氏,才知道不是这样,她的情绪会变作我的情绪,她所思所想我都牵挂于心。”
“行了!别在朕面前说这些,算你小子机敏,你的日子你自己去过吧,别来搅闹朕!只有一件事情你记好了,你承担着社稷重任,你的家事也是国事,无后国疑。”
“这事情倒急不来,子嗣也不是着急就能有的。若几年后实在无缘,领个兄长家的做养子也是好的。”
“滚!”
六皇子谢恩离去了,一小太监登上来禀报两个嬷嬷被送回来。
庆和帝冷笑,他就不信他派去的人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皇家儿媳都有这么一遭,偏那姜氏金贵,这都受不起?
若是方才赵彧说要陪姜氏一起死,那姜氏才是必死无疑,幸好他还没昏头到那种程度!
不过也足以引起他的疑虑和好奇心了,除夕宫宴上,他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东西将赵彧引诱得如此糊涂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