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太妃立刻着人,要连夜进宫。
按说无论是什么身份,夜里进出宫门都要递折子得准许。但静太妃年事已高,又深受庆和帝敬重,也不需什么,直接展示腰牌就能进宫。
“静娘娘,你怎么这样晚还进宫来。”庆和帝今夜里没什么事情,自从他将政事大部分转交到儿子手里,他就轻松很多,常常独自一个在殿中休憩。
静太妃拒绝了庆和帝的搀扶,格外严肃道:“陛下,哀家必须要同你说件事,这事情是如来佛和观世音要哀家不得不说的,是因为哀家犯了‘五戒’,犯了‘不妄言’的忌讳,才带来了怨憎苦。”
庆和帝不由恐慌起来,静太妃虽念佛,但也只是对她自己,极少像这样对俗世人说佛家语。
得了庆和帝的允,静太妃将自己所知的全部都抖落出来,虽顺序和言语都颠倒些,可倒也不妨碍他理解。
知道是这事,庆和帝反倒松一口气。他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就是为了彧儿成婚的事情,那小鬼头虽然狡猾些,但也是聪明没用到正地方,小过而已,何须这样大阵仗。再说,堂堂皇子,是多少人家求不得的佳婿,以后总也不会亏待了那小女子。
这么想着,庆和帝先将太妃扶到椅上坐着,安慰道:“那小子本就是个混账东西,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吃惊。您莫要与他计较,朕令他明日就来给您叩头谢罪!”
静太妃一懵,只觉陛下的关注点好似不太对,她不是来指责赵彧的,是来为可怜的小姜姑娘伸冤的,可陛下似是没听懂她意思一样,提都不提小姜。
她心里发急,急着要陛下做主:“陛下,姜氏毕竟无辜,能否让她……”
庆和帝皱眉,他倒忘记这小女子了,她好本事,令他儿子魂牵梦绕不算,今日还能差动太妃为她说话。
“她从前不喜爱彧儿,如今都成婚了,难道还有不出嫁从夫的道理吗?您想让她归家,可她没准儿现在自己都不愿走。”
又转向静太妃,止住她未尽之语,关切道:“天色已晚,您也没必要为了小辈的事情多方忙碌,先歇下吧。”
这话说得果决坚定,天子之威,令静太妃莫敢违逆,只得应喏去歇着。今晚是结束了,但她绝不会放弃,等明日白天,她还要再来找。
太妃安顿好了,陛下却再难合眼,叫来大太监李怀忠,语气犹疑道:“那小女子,真厌惧我儿如斯?”
李怀忠方才也听了全场,要他说,那姜侧妃也真够冤枉的,本是和睦的一对儿小情人,硬是被拆散,现在过得也不快活。
可当着陛下的面,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真心话,只好斟酌着慢慢说:“奴才不懂这些儿女事,只知道人高不高兴不看别的,都得问自己。有些人都不用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悲是喜;有些人问了自己也不明白,一辈子糊涂着。”
庆和帝皱眉头,能有什么不明白!他就不信,他那样样都好的儿子,将真心都捧给一小女子,那女子会没心肝地不领情!
……
退朝,赵彧又打算拔步就走,省得被哪家抓取做客参宴,他惦念着府中的令柔。昨日允了她与外头人接触,竟果真令她乖顺不少,昨晚她还主动同他柔声说话,还向他撒娇,要了不少东西。
他欣喜快乐至极,令柔鲜少同他有什么要求,也极少对他好声好气,于是今早令怀恩将库房打开,随侧妃挑选。
想到这里,赵彧脚步更快,但架不住李怀忠就侯在殿门口等着,赵彧往外一看,就正对上一张笑眯眯的老脸。
“陛下请您去一叙。”
赵彧只得跟着他去,跟去了竟然发现静娘娘也在。
“六皇子,你说,你当时同哀家说的,你与姜氏情投意合,是不是有这回事?”
赵彧一滞,不过他当初敢撒这个谎,就能想到今日的境况,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样早这样猝不及防而已。
“孙儿不敢相瞒,令柔婚前虽不倾心我,但相处久长,她对我也有动容,我们现在已是真眷侣。”
“什么真眷侣!你是想蒙骗哀家,那孩子明明昨日还苦痛着,今日就心怡你了?”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条。
“你来看看,是否是姜氏笔迹?”
赵彧见过不少令柔手书,自然认得出来,看到“宁安”这字样,像被烫到一般迅速躲闪开。倒是庆和帝,昨晚根本没见过这张字条,也不明白是何意。
“宁安是姜氏前未婚夫的名。”静太妃特意解释给庆和帝听。
“什么!”庆和帝闻言,又重新去看那张字条,“姜氏竟敢与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