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愣了愣,不动声色抚上小腹,好半晌,轻飘飘的应道,眼中的光却再没有亮起来,一片黯淡无光。
那一瞬间里,她竟说不出话来,莫名觉得苦涩极了;或许有些东西太过美好,注定会留不住吧,就像这段微不足道的情意,就像这段美好的时光,就像这个意外的孩子,就像她们自己。
一时或许还好,但时间长了,总会出现裂痕,无人有心去修补,注定也留不住;少年心智不大成熟,幼稚、贪玩,只顾眼前,贪图现在,因为父母还算健朗,所以什么都不需要他去想,暂时也没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可她不同,因为家里的疏忽、大意,不在乎、不上心,所以她早熟、独立,因为慕府的突逢变故,所以她硬挺、坚韧,因为要手刃真凶、报仇雪恨,所以她苦苦的硬撑着,她不想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所以她拼命的追寻安逸。
因为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能成为她坚挺后盾的丈夫,所以她选择了有些手段,还算强硬的何许,与他做了一年相敬如宾的夫妻。
她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注定不能够在一个世界里生存,她是习惯了安逸,却并非彻底沦为了只为柴米油盐,只围着丈夫、孩子转的深宅妇人。
沉迷安逸,忘却苦痛,忘记拼搏、争斗,放弃命运、挣扎,于她而言,无异于第二次死亡;她不需要虚无缥缈的未来,她想要看得见的将来,可在这里,她与孩子注定没有将来。
整日里忧心思虑、杞人忧天,只能默默的祈求上天,还得费心去牢牢抓住少年的心,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二老对她的宠爱,得预防每一个对少年图谋不轨的女人,得提防上次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平日里,数不清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着她去操心,丈夫心远了,她得围着丈夫转,孩子落地了,她得围着孩子转。
渐渐的,她逼得自己活成一个旁人避而远之的疯子,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被抛弃,将如今的安逸守住。
就为了那点,在别人眼里微不可闻,甚至嗤之以鼻的安逸,她将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将自己那样美好的一生,囚困在深宅大院里,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过,期盼着丈夫、孩子来看看她,凄凉又悲惨至极。
她想跑,却怎么也逃不了,因为这是她苦心经营着的家,因为她的孩子在这里,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会压死她;她被封建世俗囚在这深宅大院里,做起了贤妻良母、深宅妇人,亲手断送了自己的一生,临了归于沉寂。
一滴清泪缓缓的滑落,落在了还平坦着的小腹上,浸透进了衣裙里,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干干净净、光洁如初。
明明那样炽热的艳阳天,她却感觉周身冰冷刺骨,甚至止不住的颤抖着;复杂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只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眼中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她就那样坐了很久,却始终感觉不到温暖,也没什么感觉,便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屋子里,静静的躺在床榻上装睡,眼睛始终没有再睁开过。
她安静的陷入了沉思,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一直睡了很久很久,睡得安稳极了。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里了她微微转醒,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她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心中思绪万千,只一会儿,她便起身下了床,轻手轻脚的收拾起了东西;不一会儿,看着收拾好的东西,又看了看熟睡中的少年,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可也只是一瞬间,她伸手抚了抚小腹,眼神更加的坚定了,没一会儿,收起了目光,拿着包袱离开了屋子,转身向着府门口走去。
贺府府门后,她抬手轻轻推开了府门,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府里,向着城门口走去,便再没有回头了。
到城门口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拿着身上的银两雇了辆马车,坐着马车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昼县,向着温县的方向极速赶去。
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总放不下心来;待少年发现她不见了时,她已经到温县了,正在往家里赶;待回到家里时,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她便手忙脚乱的带着何许搬了家,去了很偏僻的地方居住,几乎人烟稀少、人迹罕至。
对此,何许也没说什么,她刚开口,他便同意了,再加上两人如今手头有点钱,她又从府里带出来了不少,若是往后节俭些,足够他们撑一些日子了。
待两人安定下来,也会想办法找份活计,攒些钱的,所以于她们而言,搬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把必要的东西带上,就大差不差了。
两人雇了辆马车,简单的收拾了些东西,便远离了市区,往乡下赶往了,待找到合适的地方,她们就租个房子安顿下来,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去操心外面的事了。
孩子的事,等两人安顿下来,何许会回昼县,去接两个孩子的,孩子如今饿不着,不需要她们太过担心;若她将孩子带了出来,这样的舟车劳顿,两个孩子的身体恐怕也受不住、吃不消。
她们做父母的看了,也会忍不住的心疼,倒不如等她安顿下来,再去接两个孩子回来,也不至于,让年幼的孩子,跟着她们四处奔波、居无定所。
再说,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顶多十天、半个月左右,她们会趁这喘息之机,安顿好一切,仅早去接孩子回来;恐少年纠缠不清,她便不回昼县了,让何许一个人回去便好,左右不过是天,也去不了太久,耽误不了什么事。
而且,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也不适合长时间的舟车劳顿,所以她安心在家里等着他们,好好的安胎便好,幸好离开的时候,她带了些钱出来,也能暂时应应急,这样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更何况,孩子也是他的,他出些钱养孩子,也是理所应当,她也不会将钱用在自己身上,大多都留着给孩子,剩下的补贴家用,先撑过这段时间再说,等孩子生下来,她再慢慢的想办法。
如今有了孩子,她也不好再找活来做,只得静待,缓步而过;她缓缓收起了思绪,无奈的叹了口气,越发的迷茫极了。
:()伊愿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