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之说当真古怪,但一想到寰垣帝君实为天地间最后一尊先天神明,这些年来又不知在何处得了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手段,恐是与茫茫宇宙间的另一片天地早就有了联系也不一定,如此说来,便是拿出什么神通,都不会叫人感到奇怪了。
赵莼出了真阳洞天,方才回到洞府不久,便听到外头有人来访,至于所为何事,她从亥清处来,心中也是早就有数了。
来者一共六人,俱是形貌不凡,气势惊人,打头的女子身披锦绣罗衣,纵是神情和缓,眉眼间亦有一股颇为深重的煞气,可见是那杀伐果决,毫不手软之辈!
因是来客,她便先自报了家门,其名作邵怀英,师承象玄洞天门下,与那杭书白一般,都是陆望陆仙人的直系徒孙,只是邵怀英的恩师更甚一筹,早已是得了洞虚大能之位,是以她这一脉的弟子,论威名又要胜过其他。
除邵怀英外,另五人亦多是十八洞天出身,唯有个叫做武琮的,背后师门并不如何显达,便只怕今日成就全是靠自身进取得来,实在是小看不得。
“赵长老!”邵怀英直抒胸臆,取了枚铁色小牌递去面前人手里,沉声道,“遵奉掌门仙人旨意,这一枚庚金符便交由长老来掌管了,自此以后,凡执掌大人之下,镇岐渊一应长老弟子皆听候差遣,请!”
掌门有旨,要赵莼突破通神境界后,便调往镇岐渊任首座长老一职,如今她出关归来,邵怀英等六名长老前来见她,自然是为了把这首座长老的信物交到赵莼手上。
镇岐渊掌征伐外战,祖师在位时,此殿执掌便是太乙金仙陈横戈,时无首座长老,余下修士皆听此一人差遣,在这之后,才有了庚金符一物,用作传达剑仙人旨意的凭信,而今用以作首座长老的身份信物,自有其象征之意在。
赵莼接过此物,入手一片冰凉,心头亦适时升起一股神异之感,只是无法言说出来。而听罢这庚金二字,她也就晓得此符的来历大抵是与谁有关了。
“有劳邵长老了,”赵莼环看众人一眼,倒不曾因资历浅薄而在这几人面前露怯,当下收起庚金符来,口中已是问道,“镇岐渊诸位长老可都是在此了?”
邵怀英便道:“长老,我镇岐渊有通神修士十三人,除我六人以外,余下七人都领了命令镇守在魔渊一地,无诏不得擅离职守,是以今日只有我六人前来拜见。”
赵莼微微颔首,答她道:“原来如此,那七位长老既是身在魔渊,今后若非要事,便还是少请动他们为好。”
又让邵怀英等人依次落座,才点头继续说道:“我才出关不久,虽蒙受掌门仙人看重,领了这首座长老之位,但真要论资排辈起来,却不比诸位道友资历深厚,眼下对外头之事的来龙去脉,也不过才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攘外一事,还有望诸位扶助一番。”
此中以邵怀英为首,谁不是数千年道行在身的老练之辈,便是心浮气躁,眼高手低之人,也不能在亥清手下走到今天这地步来。
虽说在这几人心里,确是不曾想到首座长老之位会落到赵莼头上去,但此事毕竟是掌门仙人的安排,且赵莼又师承于亥清座下,从前只是修为不足,而今突破通神,也确实称得上名正言顺一说,是以可惜之余,邵怀英倒没有多少怨怼之心。
便与众人齐声言道:“长老言过了。”
赵莼只是点头,轻笑道:“既如此,我便要问问诸位,现下我镇岐渊在做些什么安排,当中有无棘手苦难之处,若有,我等也要尽快拿出一套章程来。”
这六人便顺理成章地答了一番话来,说道:“因那异人不好上来北地,只能在南地之中逡巡作恶,扰乱四方,我等便派遣弟子,将悬河以北的大小宗门联络起来,好成一条阻敌北上的连横脉络,除此以外,便是各地的界隙之中,不时会有些奇形异怪之物混入此方天地中来,因能横渡虚空,便至少是有外化修士的实力,一些不入流的宗门与势力就为此遭了殃,时常会向我正道十宗寻求援助。
“便如此,我北地仙山的景况也要远远好过南面了,听说那处异人泛滥,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竟游说了不少精怪异族倒戈过去,甚至有些玄门修士也变得心志不坚起来,与那些异人暗通款曲,也把自身称作天人来看。”
玄门道修称这些瓜熟蒂落而生的生灵为异人,对方却自有一套行事之法,号称为寰垣帝君御下,长生长乐天人。
从邵怀英等人口中得知,南地宗门本就积贫积弱,若非有云阙山与万剑盟扎根其间,此地情形怕还要一落千丈下去,只是这两处的修士本不算多,后者更不是宗门势力,仅是天下剑修论道修行之地,其中弟子一旦被宗门召回,所能调用之人就堪称是少之又少了。
何况天外巨影撞破界壁之后,盟内剑仙也不得不凝聚心神到天海中去,是以南地全境,多是要靠北面宗门支援。
众人亦何尝不知,若想将异人之害连根拔除,就必须先断去悬河之中,那日夜不休地在孕育异人的古榕,只是寰垣当初谋划了多年才取走此物,在这上面费下心血又何止一星半点,仙人之下,诸位大能修士不是没尝试各般手段,可惜都收效甚微,实在撼动不了此物。
赵莼持得庚金令在手,便知自己绝不能作壁上观,古榕既不好除,那就先从别处下手。
悬河以北,几处小宗并结一起,倒也摒弃从前恩怨,在这天地大劫之下苦苦支撑起来。
只是这等实力单薄的小门小派,即便有携手共进之心,也不过是能使实力相仿之人多上几名,宗门若不入流,门内便连个外化修士都没有,一旦有外敌杀来,多半就只有引颈受戮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