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帐篷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有虫鸣和不远处的狼嚎声混杂其中。守夜的官兵起初还强撑着精神,可时间一长,倦意上涌,眼皮越来越沉,身子也缓缓向后仰去。
柳忆安屏住呼吸,悄悄调整着被捆住的手腕。随后,她顺着树干将自己头上的发簪蹭掉,正是此前想送给秋川白,最后却留在自己手里的那根并蒂莲白玉簪。
那时是她第一次亲手雕刻发簪,手法生疏,簪子并没有磨得十分圆润,四周带着些棱角,此时反而派上用场。
她不断地用簪子磨着麻绳,渐渐地,手腕被麻绳磨出鲜血。柳忆安顾不上疼,换只手继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腕被磨到皮开肉绽之时,麻绳也终于被磨到只剩一丝,柳忆安咬紧牙关,猛地一拧手腕——绳索被扯断了!
她侧头去看那名守夜的官兵,对方依旧坐在树旁,头一点一点地,似乎已经彻底陷入了睡梦之中。
接着,她悄悄地移动到那个官兵的身侧,偷偷拔出对方放在腰侧的小刀,割断了绑着自己腿脚的麻绳,随即猫着腰,一点点地向后挪去,最终隐入黑暗之中。
篝火的光亮在她身后越来越远,柳忆安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传来,便往那个方向一路狂奔。
“跑了!犯人跑了!”
紧接着,数根火把高高举起,证明着官兵们已经全员出动。
柳忆安心下一沉,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虽然两日未进粮食,但求生的欲望让她此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黑暗中,柳忆安踉跄地奔跑,身后的火把像游蛇般窜动,官兵的喊声混杂在夜风里,带着愈发逼近的杀意。她的手腕血迹斑斑,每一步都带着撕裂的疼痛,但她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前方水声越来越清晰,柳忆安的心跳如擂鼓,只要能跳进河里,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她冲出密林的瞬间,一阵劲风从背后袭来——
“嗖——”
“噗——”
尖锐的疼痛瞬间贯穿左胸,柳忆安猛地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她低头看去,一支羽箭贯穿了自己的身体,鲜血顺着箭杆蜿蜒流下,染红了她半边衣裳。
接着,又是两箭,分别射穿了她的腹部和大腿。
伴随着剧痛,柳忆安再也无法站稳,整个人向前栽去,重重跌入湍流的河水中,刺骨的河水瞬间吞没了她的身体。
冰冷的水流蹿入鼻腔,仿佛要将她整个肺腑灌满。柳忆安拼命挣扎,可鲜血从伤口涌出,她的力气正一点点被冰水吞噬……
她的意识在黑暗里跌落,眼前最后的光亮也逐渐消失。
——然后,她的身体随波翻滚,被冲向更深不见底的夜色之中。
“老大!犯人掉河里了!”
官兵们集合在河岸边,望着翻滚的浪花,面面相觑。
“这……她死了吗?”
“中了三箭,其中一箭射中了心脏,还掉到了河里,我看是活不了了。”
带头的官兵望着宛如脱缰野马般的河水,沉默片刻,最终下令:“她死了,我们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