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问道:“我不开心吗?”
余笙停下来,食指落在他的眉尖上缓缓地揉搓着,轻声说道:“太明显了。”
顾濯沉默片刻。
这时候的两人已经远离道殿,行至山中某处,微熹晨光穿过林间密缝,洒落照不穿幽暗的光。
远方隐约传来水声,那应该是山间的瀑布。
“是不愉快。”
顾濯说道:“我先前说的是真心话,我指的是那句让他去死。”
余笙放下手,忽然说道:“我很好奇你师兄和你之间有过的那些故事,原因是他说喜欢你,这三个字让我感到无比的不适。”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严肃的很刻意,语气格外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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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濯怔了怔,然后笑了。
这个笑容是高兴的,也是温暖的,还是轻松的。
“故事不复杂,很简单,但漫长。”
“天现在才开始亮,这山上我还有很多的风景没看过,恰好缺一个故事来当闲话。”
“天道宗被整个世界视作为道门之属,但这从来都是外界的看法,沉默不是默认,而是伪装。”
“听起来多少有些虚伪。”
“这也是我当年说过的话,而他们给予我的解释想必你也能够猜到。”
“都是必要的隐忍……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余笙问的很有诚意,找不出半点敷衍。
顾濯抬头,望向东方那一抹极淡的晨光,想象着还未跃出地平线的太阳,说出了那两个字:“天庭。”
余笙怔住了。
天空再次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哪管明月仍挂天边。
她的平静真的不复存在,神情变得极其复杂,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紧接着,她回忆起百年前生过的事情,识海在极短时间内浮现出无数过往的真实画面片段,这些画面再相互交织在一起,试图复现出隐藏在其中的真相。
然后……无所得。
余笙墨眉紧蹙,再舒开,直接问道:“天庭这两个字具体解释开来是什么意思?”
“你假想中的那个意思。”
顾濯的声音沉静如古井里的水:“天道宗的夙愿就是建立天庭,高居天外,俯瞰众生。”
余笙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想法听着无疑是极荒唐的,比之她那位弟弟所求还要来得荒唐上无数倍。
如果说后者存在着被实现的可能,前者只在痴人说梦中。
只是当她想到先前玄枢的态度,近乎抑制不住的强烈愤怒,意识到这梦在百年前与成为现实……也许相距已然不远,是一步之遥。
顾濯牵着余笙的手,循着不歇的水声,往林中深处走去。
“天道宗的祖师认为登仙之境太过艰难,纵是千年也难得一见,作为修行路的终点太过遥远不可及,毕竟人生在世总有数不尽的麻烦,谁也无法确定自己可以一直活下去。”
余笙隐隐听懂了,但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断,认真问道:“这和建立天庭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我当年的问题。”
顾濯轻声说着,回忆起当年与天道宗那些老人谈话时的画面。
祖师殿内,无数画像随风而动。
就像是迎风时的道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