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辞战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而这句话的背后显然还有更深的缘由,连说出这句话的江颜自己都不曾发觉。
但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任何情感都正常的人,他知道。
他惊讶得双眸睁大了几分,一时间心绪翻涌,抿紧了唇,眼眶似乎又微微发热。
——他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
紧接着听见眼前人的问话,司辞战顿时哭笑不得,刚酝酿出的感动和复杂情绪消散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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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放肆地低头在江颜的额上,把两人的距离拉的无限接近,近到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呼吸,近到两人的眼睛都只能注视着对方,完全占据彼此的视野。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哭着回部队?”他轻声道,然后在江颜疑惑地眨眼中偏头埋首在她颈侧,温热的呼吸都落在她颈边莹白的肌肤上,几近疯狂的心跳在被压着强行平缓的呼吸中依旧无法恢复原样,司辞战闭了闭眼,伸手把江颜抱进怀里。
颈侧的温度让江颜的身体微微一僵,而后慢慢放松下来,她抬了下手,最后倒也没有把人推开,直到司辞战用有力的双手将自己完全拥入胸膛,江颜有些不适应地在他怀里找了找能让自己更舒服的位置,紧扣在自己身上的双手不仅力道强劲,手心温度也透过初秋时还轻薄的衣衫落到皮肤上。
“你的手温度过高了。”江颜下颌靠在他肩头颇有些疑惑地出声。
然而这个固执地非要抱着她的人,并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用些许沙哑好听的声音低低地控诉:
“我也想说到做到,言出必行。所以那四年里我很努力的去忘记你,我知道你哥哥江晓文经常抽时间和你打电话或者是终端,我都尽量避开……我去观察队里和部队其他有妻儿的人,努力回到正常人该有的状态……听到有人说起科研天团,我都会避开,我不敢听任何和你有关的消息……我给你写了很多信,都锁在部队的抽屉里……我把和你的那张合照放在最厚的字典里,然后放在书架顶上……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从喜欢你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直到听到你和爱利安的事情。”
“八四年七月十五那天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
那天正好是农历中元节,人们口中惯称为鬼节,是祭祀家祖的时候。
也正是夏天最热的八月时节,那时他们住的房子还没有安装房内温度调节系统,吊扇在顶上转动,夜晚也仍旧可能将人热醒。
夜深时窗外下起了雨,他起床关了吊扇,屋内反而更加闷热,他这两年已经习惯了不再想起江颜,此刻却忽然想起江颜很怕热,科研天团的结构武器也是从研究鬼开始的。
一切从这一刻开始崩塌,司辞战受到了两年来压制思念后最严重的反噬,对心上人的想念如同窗外的雨幕遮盖大地一般将他的理智尽皆覆没,想到极致时蚀骨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血液却像沸腾一般在体内翻涌,带起一阵阵麻痹的轻颤幻觉,一遍一遍加深疼痛。
他根本分不清身上的汗水是热的还是疼的冷汗,司辞战没敢开灯,在黑暗中拿出了自己的终端,想和江颜通讯。
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他不会说话,他想,他真的需要缓一缓。面对生死都坚毅不屈的意志在崩塌后,满脑子都是他做不到四个字。
就算如此,司辞战也早已经在往日的岁月里做这个情况做了预判,他没有留任何一个和江颜有关的人的通讯方式。
除了江晓文和自己的母亲宋雨薇。
喜欢江颜这件事情他从没向任何人明说,不可能不顾江颜的名誉找上宋雨薇。
而江晓文是他放弃这段感情的见证者,他不可能去找江晓文。
沉重的呼吸穿过心肺,司辞战庆幸自己早做安排,同时又难受得想哭。
灯亮之后,他拿着笔开始写信,最初那段时间情绪难平的时候,他便会执笔把心里所有的话一字一句的写成一封信,这封信他不会寄出。
诉诸笔墨,既是寄托,也是封锁,更是忘却。
窗外的雨声太大了,吵得他头晕眼花,司辞战隐约感觉自己难以下笔,明明他握笔的手依旧沉稳,书写任何一笔一划仍旧流畅。
但是他却不能写出笔下的字,那是一句很简单的开头:“颜颜,我好”想你。
以前也曾写过,今晚他不敢写“想”字,最后弃笔,手握成拳青筋鼓动,低头趴在书桌上,浑身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了,墨水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在窗外雨声中混入一丝一缕猛兽受伤般低低的呜咽,片刻后桌前坐着的男人如蓄势待发的利箭,大步流星地离开卧房走入客厅的黑暗之中。
雷厉风行的气势在黑夜中不减分毫,拿着终端走到门口的距离便足以让他在极端中冷静下来。
他又想起来,他不能去找江晓文。
他于黑暗中靠在门上惨笑了一声,没踏出这最后的房门。
他赢了,他想。
然后司辞战在门口缓缓坐下,像是一场极限训练后精疲力尽,他闭着眼,直到听见世界寂静,听见雨声淅沥。
最后,他在门边数着终端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等着天亮。
“……我以为,熬过这次一切都会回归正常,但是听见你和爱利安的消息,我发现我还是做不到。我真的很喜欢你,它在我心里生了根,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办法放弃。如果你允许生命中另一半存在,请你一定一定要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