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对辛泽渊一直心怀愧疚,如今见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难忍激动,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辛家为我韩家所做的一切,我韩觅阳铭记在心…辛公子放心,即便做不成我韩觅阳的女婿,我韩觅阳也会把你当成亲儿子。”
韩千君:……
什么亲儿子,他儿子还不够多?
感受到韩千君瞪过来的目光,韩国公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以为是她怪自己占了辛公子便宜,换了个说辞,“往后辛公子有任何需要,我韩家绝不会袖手旁观。”
辛泽渊态度谦卑,“辛某所为皆出自于本心,所求之事乃毕生抱负,与旁人无关,也与韩家无关,还望国公爷不必再介怀。”
那么大的牺牲,没有半句怨言,连话都说得这么好听,韩国公愈发觉得错过了太多,也不知道这位前女婿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小娘子。
把京城内但凡有点名气的世家都想了一遍,韩国公也没有找到一个能比得过他家千君的小娘子。要不改日还是厚着脸皮问问,介不介意韩家曾利用了他,不介意的话,辛韩两家还能不能再续前缘?
他保证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正想着,见韩千君埋头在荷包里翻找,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唇脂…”马上就要进宫了,她得描一下妆容。
不就是个唇脂,国公爷正欲让车夫停车,让人速速送些胭脂水粉来,便见坐在她身旁的辛公子从袖筒内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瓷瓶,递给了她。
韩千君极为自然地接过来,也没道谢,转过身用完后,又递回给了辛泽渊。
辛泽渊一句话没说,重新塞进了自己的袖筒内。
韩国公的目光一来一回狐疑地盯着两人的动作。
什么意思?
这只是开始,他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等一行人到了宫中,韩千君便寸步不离地跟在辛泽渊身后,辛泽渊跪,她跟着跪,辛泽渊拜,她也跟着拜。
昭德皇后招手让她过去坐,韩千君拒绝了,端端正正地坐在了辛泽渊身旁,又不失礼貌地问候道:“姑母身子可好?”
先前她在宫中,昭德皇后曾无数次纠正她礼仪,斥责她不懂规矩,可如今见她突然懂得规矩来了,心头又有些酸涩,问道:“兆昌冷不冷?”
“冷。”韩千君回道,“比京城还冷,三兄去了后,教会了百姓做暖炕,冻死的人倒是比往年少了许多。”
她嗓音不徐不疾,也不悲苦,像是寻常的闲聊,可任谁听了都会联想到寒冬中百姓的艰苦,还有韩家三公子的努力。
今日在座的人都不是外人,昭德皇后、皇帝、韩国公、辛泽渊、韩千君。
要真论起亲来,都是一家人。若是换做往日,这丫头片子必然已经扑进她怀里,连连叫苦,再替他三兄请求,求她早些把人调回京城。
昭德皇后曾同她道:“就算是亲人,也不能由着性子来,我虽是韩家的人,可也是这大周朝的皇后,平日里舌头和牙齿相安无事,你好我也好,一旦咬上了,咱们该站谁的哪儿?是站理…所以啊,撒娇没有用,要学会替自己往后铺路。”
她在宫中学了一年都没学会,亲身经历过一场悲痛后,一切就都懂了。
从上回辛泽渊出事,她进宫跪过自己后,昭德皇后便知道她心里已有了芥蒂,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没心没肺地依偎在她怀里,求着她去满足各种要求。
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昭德皇后笑道:“你三兄自来脑子活泛,这回能为百姓做点事,是他的福分。”
韩千君点头,“姑母说的是,三兄也是如此想的。”
而面对皇帝,虽说三人彼此都知道皇帝就是她的亲表哥,但韩千君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同,除了最初的问安之外,韩千君没再与他多说一句,目光也没往他身上多看一眼。
寒暄完便是正事了。
皇帝原本只召见了辛泽渊,但韩千君也跟了过来,进来的理由,“陛下要的人,在我手上。”
皇帝只好把人放进来。
她一进来,韩国公又强行闯入,“要不是她机灵,人早死在长安了,身为父亲,我还能见她再次身入险境?陛下有何问题,来问我!”
这话说出来,是差明说他皇帝要害他的女儿。于是,就成了如今的局面,挤了一屋子的人。
知道他们不会回避,皇帝便让辛泽渊把人带进来。
很快杨风拽着莺儿的胳膊走了进来。与其说拽,不如说是搀扶,莺儿两条腿已经吓得站不稳了。
她从小便跟着母亲在花楼长大,最怕的便是前来耍横的官差,后来花楼被京城里的官差一把火烧了,更怕了。再遇到薛家的战船,雪上加霜。
惊魂未定,又来京城见到了皇帝,人瘫在辛泽渊身旁,颤抖地同上位的皇帝行礼,“奴…”奴了半天,也没把舌头捋直。
韩千君轻声道:“莺儿。”
莺儿犹如见到了救星,转过头来哭着道:“娘子,娘子救救奴,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