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君屁股往窗边挪了挪,离他一段距离了,才转头问他:“何时还我?”
“为何要还?”辛泽渊疑惑道:“不是送我了?”
韩千君:……
辛家乃京城首富,如今他又是当红状元郎,好意思要她那点钱?
辛泽渊被她一通凝视,脸不红心不跳,缓缓地道:“我虽赚得多,开支却大,平日里没有多少银钱拿来开销,往后还得靠千君。”
韩千君愣愣地看着他,穿上官袍的辛公子又不一样了,比他穿粗布青衫时多了一份成熟,眸子里擒着笑意,唇角也微微扬起,不知是不是韩千君的错觉,竟从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老谋深算。
“季婵…”
马车外韩国公焦急的嗓门传来,辛泽渊转头撩起了窗侧的车帘,应了一声,“国公。”
韩国公见是他,松了一口气。
拦下来了就好,就怕她傻里傻气地跑去皇帝跟前,要皇帝退了辛家的这门亲,替她重新指婚她那位‘辛公子’,岂不是闹大笑话了。
国公爷问辛泽渊,“人在上面?”
辛泽渊回头看向坐在里侧,双手埋着脸不说话的小娘子,应道:“在。”
韩国公知道她没脸见自己,故意走到窗侧,从辛泽渊身旁的缝隙内往里瞧去,只瞧见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毫不客气地笑话道:“什么你的‘辛公子’,人如今看到了?是不是长得一样?打死都不嫁,这话是谁说的?还敢跑到宫里来闹,若非辛公子反应快,及时把你拦下来,今日你的脸,你老父亲的脸,都要被你丢到皇帝跟前去…”
韩千君:……
好父亲。
笑话完了,交代准女婿,“待会儿把人送到,也进门坐一阵,不急着回去。”
“好,多谢国公。”帘子放下后,再回过头,一旁的小娘子把脖子扭到了一边,人趴在另一侧,还在生着闷气。
辛泽渊挨过去,态度端正地道了歉,“我有错。”
韩千君趴在自己胳膊上,嗓音嗡嗡的透着几分委屈,“你没错,你压根儿就没骗过我,是我自己太蠢,有眼不识公子尊容。”
虽说没有过哄小娘子开心的经验,但相处起来,很多时候都是无师自通,明白此时再多的辩解之词都无用,辛泽渊轻声讨饶道:“千君,饶了我这一回,可好?”
他语气轻软,听得出来大有要认错的态度,两人在一起后,几乎都是韩千君在主动,还未曾见过他讨好自己的模样,他嗓音本就好听,如今又靠得近,说话时嗓音里颤动的声线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心坎处像是被羽毛轻挠了一下,韩千君在胳膊弯里滚了一下发烫的脸,不再反驳他,但也没说要原谅。
一口闷气从马车上揣到了国公府,马车停下来,韩千君先起身,一溜烟地钻出去,跨进了大门。
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回头瞟了一眼门口,见辛泽渊跟了进来,才提步快速地往前冲,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鸣春今日跟着她身后走了一遭,此时也知道了真相。
辛公子竟然就是幸家大公子,惊愕之余又很高兴,辛公子并非寒门穷先生,而是辛家大公子,金科状元郎,娘子不用下嫁,两人门当户对,乃天赐良缘。
“这回娘子该放心了。”鸣春想起来,还觉得像觉得做了一场梦,昨晚是噩梦,今日是美梦,“如此说来,辛公子并没有食言,说话算话,昨日一早辛夫人便派了媒人到府上,午后辛公子也来了,娘子可高兴?”
韩千君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见韩千君没跟着去正院,鸣春还道她是在害羞,不断打发醒冬去正院探消息。
醒冬头一趟回来禀报:“娘子,辛公子要留在府上用饭。”
韩千君侧耳听着。
到了午后,醒冬又禀报:“辛公子正在院子里同国公爷、二公子,三公子下棋,二房三房的几位公子也在,可热闹了,娘子当真不过去瞧瞧…”
韩千君早就听到三兄的笑声,隔了几个院子,都响亮无比。
身份虽与他想的不一样,但人还是那个人,心心念念盼着辛公子上门来,如今人来了到了她家里,与她的亲人们正说着话,韩千君不可能不想去凑热闹,心头蠢蠢欲动,可毕竟昨日自己还跑去了同郑氏叫板,说出了‘死也不嫁’的豪言壮语,不仅郑氏,院子里主子奴才,个个都听到了。
这才过了一夜,她便前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向势利屈服了呢。
再等等…
傍晚时醒冬又回来禀报:“辛公子正陪国公爷在饮酒,今日怕是回去得晚…”
韩千君暗自松了一口气。
夜色慢慢降临,万家灯火齐齐亮了起来,时辰也在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醒冬急匆匆地赶来,“娘子,辛公子要走了。”
韩千君:……
他还真不来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