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一怔。
郑氏也抬头惊愕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要进宫?”过了一个月的宫外日子,她是反应过来了,外面还是没有当贵妃娘娘痛快?
那可由不得她了。
韩千君见两人误会,解释道:“女儿答应了姑母,要进去看望她。”
郑氏信她个鬼。
在宫中一年,也没见她去她姑母那请过几回安,出来了倒是感情深厚了。
郑氏当真不知道自己这位女儿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大心脏,也懒得废话,当场问她道:“你有脸回去,不怕人笑话?”
韩千君疑惑道:“我怕谁笑了,总不能因为一桩婚姻失败了,两人永辈子就不来往了,民间尚且还有买卖不成仁义在呢…”
关键是皇帝的安置费没给够啊。
韩千君自己也觉得荒唐,一个月前出宫时,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进那四方城,昭德皇后当初拉着她的手,再三问她,“当真想好了?”
后来见她执意要走,便与她道:“贵妃娘娘做不成,你依旧还是我的亲侄女,往后别连来这儿看我,都不来了。”
韩千君回道:“怎么可能不来,等我想姑母了,就来了。”
彼时不论是她,还是昭德皇后,心里都清楚她说的是场面话。在宫中被困了一年,若非当真失望透顶,怎么会连贵妃娘娘都要了,而重新选择了自由。换做旁人,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入宫,韩千君也认为自己没个三年五载,她是不会再进去。
可这才出来一个月,她就要回去了,人生就是这样无常,她无法控制,也没算到自己会那么快遇上辛公子。
郑氏就没见过如此不长心的人,“你……”
“季婵说得对,一桩婚姻不成,往后总不能老死不相往来。”护食归护食,韩国公也觉得奇怪,“可你才出来一个月,明日就进宫,会不会太快了?”
韩千君垂目不答。
韩国公紧张了起来,“怎么啦?”
韩千君轻声道:“不瞒父亲,孩儿进宫,是为了去看漓姐姐。”
韩国公愣了愣,看了一眼郑氏,心道瞧吧,他就知道,这丫头从不会做无理取闹的事。
韩千君继续道:“当初孩儿出来时,漓姐姐心头便生了愧疚,为此还与陛下起了争执,昨日孩儿去了姜家方才听说,漓姐姐觉得对不起我,生了心结,至今还未与陛下和好,孩儿想着再如此下去,对漓姐姐将来有害无益,明日进宫去把话说开,让漓姐姐好生与陛下过日子,秦家的案子,还得靠陛下呢……”
韩国公听完,心揪成了一团。
大局为重,多好的姑娘啊,多善解人意,自己的婚姻都如此不幸了,还要操心人家的幸福。
秦家的案子,如今已到了关键之时,会不会翻案全凭皇帝的态度,这节骨眼上,秦家小娘子要是闹起了脾气,说不准还真就不了了之,往后再要来翻,可没那么容易了。
当下拉过韩千君的手,感性地道:“委屈我儿了。”
韩千君抿出一道笑容,乖巧地道:“我有父亲母亲,三个兄长在身边陪着,旁的一切都是锦上添花,孩儿不委屈。”
是啊,他们韩家的人都在,可秦家没了,就只剩下那么个小姑娘了。
回忆起当年秦将军家里的几个儿郎,个个英姿飒爽,死的时候最大的二十多岁,小的才十六,如今都埋在了乱坟堆里,连块碑都没有,韩国公眼圈都红了,“好,好孩子,明日你三兄长要进宫面圣,你同他一道入宫,好好劝劝她,莫要性情用事,没什么对不起我韩家的,当年秦家遭难,我韩家什么忙也没帮上,如今有需要的地方,韩家绝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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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韩千君便跟在三公子韩韫的马车后,浩浩荡荡地进了宫。
今日前三甲进宫面圣,由皇帝亲赐官职,这时候上门讨债最合适,皇帝一忙起来,便没有时间与她讨价还价,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到了宫门口,前三甲有专门的宫人带领入宫,接下来的仪式规矩颇多,韩千君与三公子分开,先行一步。
在宫中待了一年,也不是白待的,哪条路最近,在哪儿能第一时间拦住皇帝,韩千君一清二楚。
入宫门时,韩千君递上的是韩家三娘子的帖子,守门的侍卫乃锦衣卫的人,还未反应过来韩家三娘子是谁,韩千君便撩起了车帘,催促道:“能快些吗,待会儿日头出来了,甬道上太晒了…”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新来的,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这韩家仗着昭德皇后相罩,连家中的小娘子说话都如此嚣张,正望着,手肘突然被身旁的人一碰,提醒道:“贵,贵妃…”
那名侍卫像遭了雷击,立马垂下头,结巴了一般,“娘娘请…”
韩千君人是被皇帝送回了韩家,但至今皇帝的诏书都还未下来。出去了一个月人突然又回来了,不还得唤一声,“娘娘。”
不仅是门前的侍卫,每经过一道关卡,韩千君把那张脸露出来后,个个都愣住了,有没反应过来的,膝盖都软了,“奴才见过贵妃…”
到了太和殿,门前的小太监见到她,如同见了鬼,足足愣了十来息,转身便往殿内跑。
韩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