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洪留在啱城负责城防的城卫军数量极为稀少,以至于伯言率领着福卫军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就成功地踏入。
秋日的寒意笼罩着整个啱城,冰冷的气息仿佛渗透进了每一块青石板之中。
街道上的青石板在秋寒之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而马蹄铁与石板相互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凸显出此地的冷清和寂寥。
伯言稳稳地勒住缰绳,胯下战马止住步伐。
身上厚重的铁甲之下,肌肉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
眼角余光瞥见了路边一处破旧的席子下面,瑟瑟发抖的乞丐正在努力地将半块已经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食物塞进身下的草席里。
伯言微微皱起眉头,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虚劈一下,身后的马队立刻心领神会地改变行进路线,绕过了那片破败不堪的茅棚。
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大门无一不是紧闭着的,上前去试着推动一下,就能察觉到里面早已用粗大的木栓牢牢压住。
当福卫军以强大的蛮力强行撞开这些门板时,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人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
伯言翻身下马,迈着步伐走进其中一户宅院。
内院传来阵阵女眷们惊恐万分的哭喊声,但这声音却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断的琴弦一般戛然而止。
身材肥胖的老爷不知为何突然扑倒在了伯言的脚边,随身携带的匣子缝隙中不断有铜钱掉落出来,这些铜钱纷纷坠入满地的血泊之中,溅起一圈圈暗红色的涟漪。
“城北粮仓已清空。”
守卫掀帘而入,沾着未干的血渍。
伯言漫不经心看着早已混乱的外面,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的哭嚎声,远处传来碎裂的脆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还想动武被处理掉。
福寨之内,一片宁静,却被祁老伯那略显苍老且焦急的声音打破:“商队竟然迟了整整三日啊!”
正在忙碌的戚福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意识到大头带领的商队确实已经逾期未归。
一直站在戚福身旁沉默不语的钱力走上前来,开口:“少爷,不如由我带上几个人留在这里等待大头商队的归来。这样一来,既不会耽误少爷您的行程,一旦商队抵达,我们便能迅速追赶上去与大部队会合。”
戚福略作思考,觉得钱力所言不无道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顺口吩咐道:“那就先按你说的办。不过,如果伯言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大头他们的身影,就得重新商议对策。”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夜幕降临。
就在众人都已准备歇息之时,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悠长的牛角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惊醒了整个福寨的人们,大家纷纷匆匆忙忙地走出屋宅,朝着寨门的方向张望着。
不多时,一名负责看守寨门的守卫一路小跑来到戚福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回……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戚福心中悬着的那块大石头落了地,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像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焦灼和担忧一并咽下去。
二十匹驮马缓缓走来,马蹄圪垯圪垯往福寨的方向,发出清脆的声响,主道上刚落的那层薄薄的白霜被踩碎。
仔细看去,那些驮马背上的货箱捆绳都湿漉漉的,显然是经历了一番风雨洗礼。
走在最前面的老马,鬃毛上甚至还凝结着晶莹剔透的冰棱。
老马望见寨门的那一刻,它却突然昂首挺胸,奋力地嘶鸣起来,其声震耳欲聋,吓得原本想要落下啄食的一群雀鸟惊慌失措地振翅高飞。
“怎的耽搁如此之久?”
戚福怒目圆睁,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缰绳,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如电流般顺着缰绳迅速传遍他的手掌,掌心瞬间仿佛被霜雪浸透一般寒冷。
一声清脆的响声,大头敏捷地翻身下马,动作之快犹如疾风骤雨。
随着他下马的动作,马脖挂着的响铃发出一阵悦耳而急促的脆响,显得格外响亮。
大头那双手上,虎口处赫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正从中缓缓渗出,宛如一颗颗红色的珍珠滚落。
全然不顾自己伤势,抢先一步解下腰间那个沉甸甸的酒囊,毫不犹豫地塞进了面前之人的怀中。
酒囊入手滚烫,像是刚在火炉上温过一般。
紧紧贴在肋骨之上,散发出阵阵令人陶醉的热气和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