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子死了就一定会伤心难过到落泪么?
不,不对。
为何他死的时候,他爹都没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
甚至还因为甩掉了他这个累赘,而笑得合不拢嘴。
江挽深吸一口气,从圈椅上站起身来,“陈叔若下不去手,就由我来动手。左右我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江挽!”陈叔大声出声制止,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这么些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喊江挽的全名。
“我不认同你们讲的那些大道理,也不理解爹娘为何直至最后一刻也要让我心存善念。我只知道,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况且,镜湖吃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无辜之人皆因他而惨死!不管他生前有再多苦楚,死后也不该将怨气加害在他人身上。”
“倘若有朝一日,为其鸣冤之人想要取我性命,扬我骨灰,我亦无话可说。当然,前提是他们有这个能耐。”
在她的认知里,好人就该长命百岁,坏人就该下地狱,不得入轮回。
她想到自己这一生,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怕是死后,也见不到爹娘了。
但是陈叔,陈叔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陈叔不能沾的血,她来沾!
陈叔不忍杀的人,她来杀!
也算是全了这些年,老头悉心照顾她的恩情。
她走到唐阑跟前,不疾不徐地蹲下身子。
那孩子在听到她那一番话后,吓得根本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江挽拿出一把匕首,轻轻贴在唐阑的脖侧,就在要下手的那一刻,她突然顿住了,冷声道:“不对,他是窒息而死。”
“是被你们活活勒死的,对吧?”
江挽缓缓收回匕首,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孩子,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
她从怀中取出白纱,一圈又一圈地绕在唐阑的脖子上。
“不用怕,另一个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他,你且再等等。”
这似鬼魅般的低语,让唐阑逐渐丧失了反抗的意识。
而她口中所说的另一个孩子,自然指的是花停云。
唐阑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原本漆黑的眼眸中,痛苦与怨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
那由浓稠阴气汇聚而成的身躯迅速崩解,化作无数散发着幽光的水汽,在空气中消散。
江挽紧紧握着手中的白纱,缓缓起身,走到一旁摇曳的蜡烛前。
当白纱的边缘触及到跳跃的火苗时,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白纱,将其瞬间燃了起来。
江挽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她的命运,就如同这白纱一般,早已被注定了结局。
最终也会在这烈焰中一寸一寸地燃烧殆尽,化为那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消散无形的灰烬。
“陈叔,回吧,顺便帮我喊一下邱漓。”
江挽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撂下这句话后,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也未曾再看一眼满脸怅然若失的陈叔。
在生死面前,她的安慰不过是捉襟见肘,索性便乖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