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面前,她也丝毫不留情面。
花嬷嬷不是软性子的嬷嬷,且又得过公子暗示,有公子为靠山,她更是不会手软。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公子不知道?你也别忘了,拿的是谁的俸禄,吃的是谁家的饭。”
映红内心惊惧,但却强撑着不承认:“嬷嬷说什么?我听不懂。”又昂着脑袋,故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来,“你别冤枉了好人,家主面前,我也有话说。”
花嬷嬷则斜眼睨着她,轻哼一声,蔑视道:“人在做,天在看!映红,你自幼便被卖来柳家当丫鬟,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也没拿你当丫鬟待,你跟在小姐身边,日子过得可谓舒爽。想当初,你那狠心的后爹可是要卖你去窑子的。你个小东西,没良心被狗吃了。”
不堪的过去算是映红内心的一根刺,扎在那儿,不能碰。一碰,她就疼得难受。
她不会觉得自己没良心,只会觉得老天不公。
谁不是生来就愿意低贱的,她也想得父母之爱,也想过上好日子。
她也想往上爬,只要得机会能荣华富贵,哪怕拼死一搏、最终九死一生,她也愿意。
她不想随便配个小厮了此一生,不想赎身回去随便嫁个贩夫走卒之辈。虽是自由之身,但却一辈子贫苦。
只要她能做姑爷的偏房,日后就是官家姨娘。再生个儿子傍身,这辈子就不愁了。
她此刻心里不但没有半分羞愧,反而恨花嬷嬷为何要拆穿她。
她忽然咬牙切齿:“嬷嬷莫要胡言乱语!我对主家的心苍天可鉴,嬷嬷别乱冤枉人!”
这是在夫人院子外面,又还没到那一步,所以花嬷嬷也只是点了她,并未立刻去夫人面前告状。
“你心里有数便好。”虽气她的背主,但到底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多少还是劝了一句,“及时勒马回头,还不算晚。之后你若能将功补过,主家也会原谅你的。”
映红心中不服,却不得不从牙缝里挤出了个“是”字来。
“我自会忠心待主,不必嬷嬷说。”
“那就好。”
晚上,柳世昌回来,听说妹妹竟哭着回娘家来了,他气得笑起来。
那对母子当真不知廉耻,住着柳家的宅子,还胆敢欺辱柳家的女儿。
柳世昌虽年轻,但因自小便跟随父亲做生意,所以手段老道、为人也颇圆融。
该客气时客气,但该有手段时,他也绝不心慈手软。
左右迟早是要同那对母子作对的,柳世昌倒也不怕早些得罪二人。
所以,柳世昌当即便差自己身边的人拿着房契和地契去了那边。
幸亏这房子房契上还未变更姓名,此番去收房,名正言顺。
小厮见公子这是气狠了,动静竟这般大,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跟老爷和夫人说一声?”
柳世昌厉声道:“我自己收自己的宅子,同父亲母亲说什么?”他勒令,“这会儿天晚了,不许去打搅老爷夫人和小姐休息。”
小厮立刻应是。。
柳宅里,姜氏得知儿子儿媳吵了架,儿媳气怒之下带着丫鬟婆子回了娘家去后,心里倒是舒爽不少。
也的确,该他们母子硬气起来了。
“一吵个架就往娘家跑,到底是商户人家的小姐,就是没个规矩。”姜氏摇头,贬低着自己儿媳,“二郎当初只是个秀才时,她便是高攀了。只是我们母子宅心仁厚,这才一直让着她的。没想到,她大小姐脾气竟这么厉害,一直想强压我儿子一头。夫妻间哪有不拌嘴的,可一拌嘴就跑回娘家去……这置夫家于何地?”
“二郎如今是举人,来年便是进士,之后是朝廷命官……如今不把这规矩立好,往后二郎岂不是要为朝廷里的许多官员耻笑?”
姜氏身边的人自然都奉承着她说话,自是个个都说她所言极对,是少奶奶的不是。
姜氏心里清楚得很,今日之事,已非两个孩子间的事儿了,而是他们母子同柳家的对峙。
若不争赢了,给那柳家一个下马威,日后,柳家怕还真得拿自己当回事。
生意人家,除了有几个钱,又还有什么?
出了这富阳县,又还有谁认他们柳家呢?
到底见识浅薄,竟看不清自己位置,以至于闹出如此之大的笑话来。
姜氏不怕耗不起,她觉得儿子不必去柳家接人。只需晾她个几日,柳家自然会乖乖把人给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