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八百年前,微生溟被逐出太微宗,成了太微宗的弃徒。之后几百年前,巨海十州再无微生溟的任何消息,关于他的一切都在淡去。
生着心魔、拔不出剑,带着一身被“荧惑”伤至筋骨难以痊愈的陈伤旧疴,那把七杀剑上沾过的妖兽与魔族的血又实在太多,那么多嗜血成性的仇人等着生啖其血肉,失去了太微宗的庇护,微生溟如何都活不长了。
但陆闻枢一直在找微生溟,死要见尸才安心。
不然,他的存在就像一根硬弦绷在他的心上,割着他的心脏,叫他日日夜夜不得长宁。
陆闻枢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隔了八百年再见到他,会是在论剑大会的论剑台上。
更没想到,不见踪影的微生溟,竟然就躲在承剑门脚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里当徒弟,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陆闻枢几乎可以肯定,玉蝉衣确实天赋惊人,但那一身不俗的本事,定然有微生溟的手笔。
这几乎变幻了全部招式的新的“凤凰于飞”,恐怕就是微生溟拆解精进后教给她的。
微生溟到底在暗中盯着承剑门有多久,连“凤凰于飞”也知道?
这玉蝉衣的名字,是否也是微生溟给起的?
找不到他的阿婵,就要为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阿蝉来是吗?
赝品。
陆闻枢冷笑了一声。
方才,论剑台上。
第一眼遥遥一瞥,疑是故人来。
玉蝉衣的身姿是与陆婵玑的,说不出具体是哪里相像,可乍一眼看上去,却像极了,叫他几乎脚步一滞,可惜,禁不起半点细看与打量,第二眼他便能看穿她们之间的分别。
阿婵不会喜欢鹅黄这么鲜亮的颜色,她一向只喜欢素净的青,也不会像玉蝉衣一样张狂。
微生溟培养玉蝉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先夺走本该属于他宗门弟子的论剑大会魁首,再以一招更漂亮的“凤凰于飞”一举多得,既折损承剑门的声望,又踩在他最在意的剑招上叫嚣,是想让他一看到玉蝉衣的名字就感到慌乱,还是……想将玉蝉衣培养能成为他驱使的一柄快剑,借玉蝉衣的手抢回本属于他的剑道第一,甚至,想利用玉蝉衣杀了他么?
微生溟的目的,至少是其中的一种吧。
又或者,全都有之?
微生溟又为这事准备了多久?
八百年?
玉蝉衣,陆闻枢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不间断地叩击着桌面,压着心底不由自主生出的心烦意乱,在心里面暗暗揣测着。
玉蝉衣,她知道自己正在被微生溟所利用吗?
第44章白衣公子她要等一个人,一个一定会来……
论剑大会结束的次日,蓬莱岛上,依旧热闹无比。
观云台旁边的赌注摊子赌局结算,摊主设下的咒法卷着十万灵币,将按份额分好的灵币送入各位赢家的口袋当中。
而押错的了,则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投注的灵币飞入别人的袋中。
赌注摊子旁,不少修士聚集在这边。
摊主是个器修,手里总拿着他的法器“投琼”轻轻摇晃。密闭的摇盅中,不知数量的方块骰子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音律般有节奏的声音中,摊主眉飞色舞地说道:“这玉蝉衣,常常来对面那家茶寮喝茶。最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那时候可没人搭理她。你说你们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人家拿了头筹,找不见人了才来找她。还是那风息谷的沈笙笙要聪明一些,知道早找她比上一回,不给自己留遗憾。”
“那时候谁知道她有这等惊人本事!”
摊主道:“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可有人比你们看得明白的多,来蓬莱第一日,就押了玉蝉衣能拿头筹,还日日来加赌注。投注越早、赌注越多赚的越多,他可是要大赚一笔咯。”
“老板,别说风凉话了!哪怕不能找她比上一遭,能够看到昨日的那场比试也已经是一种荣幸了,知足!几千年来,哪有一个灵脉尚未全通的修士,修出剑意不说,又对剑招有如此的造化感悟,千年不遇万年亦难寻啊!”
“对!我来这里才不是要跟她比试一回,我那点花拳绣腿对上她,恐怕连一招半式都使不出来,我只想跟随她的脚步,看她如何……”那人声音一顿。
“如何?”
“如何杀到正道魁首眼前去!”那人兴致勃勃继续说道,“正道魁首修为深不可测,一千年了,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却无一人能够赢过他,所有人在他和荧惑面前只能感到畏惧!终于、终于……”
那人兴奋道:“我看这玉蝉衣要赢过他,不过就是百年内的事情,他们之间的那场比试将是近千年来最惊天动地的一场,这一场我一定不要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