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先生真是恶趣味,这样一个无趣的傀儡又有什么意思?
只不过那位先生忠诚的鹰犬不会把这些表现出来,琴酒的表情也没有被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听着那位先生安抚暴躁卷毛的话语:“是我的错,我以为你的东西终究都该是我的——没想到,就算是松田,也会有不愿意松手不想要放弃的心爱娃娃。”
“如果我夺走他,你会很痛苦吗?”
松田阵平好像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萩原研二,他的目光迟疑了两秒,又飞快的移到屏风上,点了点头:“他是我的。”
松田阵平好像无数次的强调过这句话,BOSS沉思着摩挲自己的下颌,明明表面身份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在里世界的真实身份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组织2号人物。但他好像只觉得萩原研二才是真正唯一属于他的东西,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
是因为从小就接受潜移默化的洗脑,对表身份的归属感不高,而里身份所拥有的一切又属于BOSS,并不真正的属于他,所以内心空洞吗?BOSS想。
惊讶于这种细腻的感情会出现在松田阵平身上。但想想,岛国的社会就是这样的,在这样社会下生长的岛国人,又怎么会真的完全不被大环境所裹挟,永远学不会细腻又敏感的性情呢?
不过说起来,作为与松田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是为了松田深入的黑暗世界里,真实成为他表里世界里唯一贯穿的光芒,松田对萩原研二的执着,Boss并非不能理解。
他又何尝不是这座岛国上土生土长的、细腻又敏感的岛国人呢?
房间内安静的近乎死寂,除了松田阵平越发紧绷的表情之外,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静止键,BOSS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屏风后方的卷发男人。
屏风当然是不能透光的,但他这边的屏风却能够实时转播影像,松田阵平的每一寸神情都落入他的眼帘,BOSS很清楚这孩子没有这么高超的演技,或许根本没有演戏的天分——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代号成员在他面前做出这副表现、不管是霍兰斯、波本甚至是斯米诺和托蒂,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予以信任。
因为每一个代号成员都是天生的演员,而他身边这些,尽管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考验,能够确定忠诚。但他们真实的内心和情感,却仍然需要boss敏锐的去观察和发现。
只有松田是不一样的——他就算是一块冰,也是透明的、触手可及的冰块,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分毫毕现。而他本人也丝毫没有给透明的画布蒙上一层雾的意思,就这么大刺刺的任由别人观赏他的灵魂。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BOSS想,他才希望封闭其他人窥探的视线,让这道在污泥中闪着圣光的灵魂,只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
“斯佩塞受伤了?”
在良久的沉默中,松田忽然听到了那位先生和蔼的话语,“桑格里厄在哪里?”
桑格里厄就在门口,她的背叛并没有被确认,她也不打算承认——不过贝尔摩德一直看着她,接到命令后,也跟前来接应的波本一起,把桑格里厄和箱子一起带到了Boss的身边。
在波本的枪口之下,箱子当然早就被交给托蒂处理,托蒂检查过箱子内部,里面并不是桑格里厄所说的那么可怕的东西——只是一些贴了标签的空瓶子。
BOSS注意到桑格里厄进入房间之后,目光最先落在松田阵平的身上,看到他完好无损(对于组织成员来说,擦伤和蹭伤都不算什么伤)之后,偷偷摸摸的松了口气。
“桑格里厄,在你坦白供词之前,梅斯基特希望你先为斯佩塞治疗伤口。”
斯米诺这么说着,把医疗箱递过来。
桑格里厄沉默了一秒,目光从大约是伤口撕裂、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下来的萩原研二身上移开,眼神中既有愧疚,又有坚定的摇头:“不。”
一直不曾被摘下眼罩的萩原研二轻微的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了这个女士。
“先生,是我在梅斯基特的药物中搞了手脚……无论您给予什么惩罚,我都接受。”
桑格里厄这么说着,对着屏风弯下了腰。
桑格里厄为什么会背叛,可以说是BOSS在这之前最为疑惑的事情了——不过现在,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苍老的声音逼问道:“你已经不愿意再让梅斯基特继续当梅斯基特了,对么?”
“你想放他走?”
桑格里厄拧过头,倔强的咬着唇瓣不说话,这个表情倒是跟松田阵平刚才差不多。
琴酒思考了一下,桑格里厄似乎从十四五年前,就已经是梅斯基特的老师了。
愚蠢的情感,母性泛滥到这个样子吗?
桑格里厄艰难的维持着自己冷淡的表情,眼眶却通红:“我不想再看他这样下去了……他就像一个空心的人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想保护他。”
啊,无趣,不过也很正常。
跟行动部的人不一样,研究部的科学家们,感情要充沛的多,枯燥的实验总是会让人乏味。如果能够获取重大成果也就算了,但是更多的实验,都是一遍遍重复的无望之功。
那位先生嘴角无聊的摆了摆手,他只是没想到桑格里厄居然能为了松田伪装到那种地步,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类,真的是很有趣,就好像走投无路的虫子,上天入地的都想要找出一条新的信道来。
“那么,松田,杀死你身前这个叛徒,我就答应你,从今天起,斯佩赛将再也不用执行任何任务,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永远待在你身边——怎么样?”
松田的右手被解开,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动作。
他没有被发放任何武器,梅斯基特想要杀人,一只手,就足够了。
桑格里厄没料到这样的发展,她顿了顿,近乎哀求的说道:“阵平。”
松田阵平对她伸出了手。